<p class="ql-block">1980年初,知青大回城了,我那张托人办理的病退证明信,还没等还那位韩医生的人情,这张纸就一点也没派上用场了。就这样当年的我从城市下放到农村,现如今从农村又回到了城市,只不过时间拉长了些,下乡的时候,妙龄姑娘,独身一人。回来时,拖儿带女,中年妇女。十年啊!刚听到要回城的时候,我怕政策有变,回不了家,想了不少点子,真是一夜千条路,早上还是卖豆腐。</p><p class="ql-block">后来听滞留城里的知青说,办病退最好。又听说市里的医院人满为患,全是“有病”的知青来办病退证明的。</p><p class="ql-block">我心急如焚,问我先生有没有路子,他说有,当年大学还未毕业,就下放到赣榆县吴山园艺场,劳动中处了个好朋友是南京医学院毕业的,岂有不帮之说。</p> <p class="ql-block">装什么病呢?身体棒棒的。韩医生开个病例:眩晕。眩晕是什么?不明就里。韩医生说这种病病情不好查,犯病时天旋地转,越转越快,不能自禁,摔倒在地,我觉得这个病比较可怕,假如暑假中在生产队劳动,眩晕了,摔倒在地,惊吓了乡亲们,或者在课堂上正讲着课,一下子眩晕了,摔倒在地,肯定会把学生们吓哭了。</p><p class="ql-block">韩医生说其它的病真不好装,只好作罢。开了个证明,叫我先生到县革委会知青办去盖了章,静等病退回城。</p> <p class="ql-block">又来了个愁人的事情,回城以后住哪儿?父母都不在了,最后妹妹有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借给我们住。这是一幢二层的筒子楼,楼上楼下各住四户人家。隔音不好,稍有动静就能听到。我们住在一楼,楼上有位男的,当兵多年,后来当了官,转业以后在某中小企业当一把手。一开始这人为了弥补对老婆孩子的愧疚,家务事抢着干,后来事务很多,家务就不管了,老婆盛怒,略显男声的大嗓门怒斥男人,这领导吵不过女人,想打她,女人大哭大闹,吼道:“你个死鬼,你在部队多年,我为你抚养三个孩子,累死了!还想打我,你给我跪下!”随即听到“扑通”一声,那领导可能跪下了,随即传出了了哭声,那领导哭了。</p> <p class="ql-block">以后只要楼上传来哭声,准是又被他老婆罚跪了。有次,几个邻居在聊天,这位领导从楼上匆匆下来,眼晴红红的,看见我们,不好意思地掩面而过。</p><p class="ql-block">领导文化程度不高,字都写不周全,秘书不在,讲稿写不出来,很是焦虑,难以胜任这个职务。有次他对我说:“假如我要是有你家李老师的那个文化程度,那我何止是现在这个职务。早就到市政府上班了。”大言不惭,能假如吗?想得美。</p><p class="ql-block">领导和各位邻居相处不错,上下班看到我们,都会打个招呼。每次他和老婆吵架,哭声传到楼下,大家都很同情他。</p> <p class="ql-block">二楼的小崔在毛巾厂上班,每天必走我家门口,她性格泼辣,讲话时好带脏话,我们没来这个地方住时,听邻居们说,小崔每说一句话,都带脏字,装出豪爽的样子。我们刚搬来,听到后很不舒服,其他的邻居嫌她说脏话,多数不理她。有次和我说话,一开口脏字冒了出来,我说:“崔呀,说话不要带脏字,人家会说你没素质。”</p><p class="ql-block">“我一个大老粗,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什么素质不素质的,Tm的。”</p><p class="ql-block">“哎哎,你这样我今后就不理你了,不和你说话了。”</p><p class="ql-block">“别别,我知道你和李老师都是文化人,我尊敬你们,我改,再也不说了。”还真是,有时她和邻居们说话,偶尔冒出脏字,但和我们说话,一直到我们搬离那儿,再也没听她说过一个脏字。</p> <p class="ql-block">我们一楼共有四家人,两家人和我们和睦相处,门靠门的小汤两口子,为人朴实,后来我们两家先后买了黑白12英寸的电视机,互相串门看,其乐融融。最西头的是史老师家,她已退休了,为人和气,说话文质彬彬。再就是最东的那家,男主人常拿小竹杆打他的只有十岁的大女儿。刚搬来时,只要这个做父亲的一打孩子,我就会过去劝,他照打不误,我也就习以为常了,后来我也不搭理他们了。</p><p class="ql-block">楼上有两户人家基本上不来住,时间长了来打扫打扫卫生,照个面,不熟。还有最西面的一户,门常年锁着,锁都上锈了,从没见有人来过。我们这幢楼,房产局来人查验过,定为危房,他们可能害怕了,不敢来住。我们不怕死,没地方住呀,听天由命吧。</p> <p class="ql-block">说起小汪,我们大家还挺可怜她的,嫁了个不怎么样的人,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家暴小汪。小汪是个农村姑娘,人长得漂亮,在一个小工厂上班,已经生了一个女孩子,一家人不高兴,男的更是以生女孩为由打骂小汪,婆婆有时来也不给小汪好脸色看。</p><p class="ql-block">小汪又怀孕了。一天我正在忙着做饭,小汪来到我家,靠着门框,对我说:“王姐,救救我!”</p><p class="ql-block">“发生什么事啦?”我急问。</p><p class="ql-block">“肚子疼,我要生了!”说完,她腿发软,要坐在地上。</p><p class="ql-block">“别急!我想办法!”先搬个凳子叫她坐下。我马上去找史老师,史老师一听,说:“这是大事,快送医院!”怎么送,她男人不在家,我看不远处有一辆平板车,不管是谁的,先用用再说,并告诉旁边的人,车子我们用了,请麻烦告诉车子的主人。</p> <p class="ql-block">我们拉着小汪就跑,史老师在前面拉车,我在后面推着,听着小汪痛苦地呻吟,我们心疼极了,离医院的路不算近,我们跑着跑着就没劲了,史老师也不年轻了,累得很。我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觉得脸上的血快要喷出来了,热得不行。</p><p class="ql-block">就到医院了,小汪对我俩说:“我羊水破了!”吓死我们了。冲进了医院,对医生们大喊:“有人要生孩子了,救命啊!”医生拿来了担架,把小汪推进了产房。我和史老师瘫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医生来报喜:是个小姑娘!</p> <p class="ql-block">我们在楼房中住了八年,直到学校给我们分了三间平房,我们才有了自己的家。有时念叨起老邻居们,很是想念。尤其想念小汪的二女儿,胖胖的小脸,肉嘟嘟的小手,眼睛虽小,但挺有神,她从妈妈那儿知道她的故事,每逢看见我和史老师,都会奶声奶气地叫道:“奶奶,阿姨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于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