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围巾与旧时光

曹静国

美篇号 48314570

　　巷尾的阁楼总是被斜阳染成蜜色，窗台上的君子兰枯了又绿，唯有老人脖子上那条破旧的红围巾，始终固执地鲜艳着。

老周每天清晨都会抱着铁皮饼干盒，在弄堂口的梧桐树下支起小摊。褪色的蓝布上摆着泛黄的邮票，从民国时期的蟠龙图到建国初期的“红灯记”，每一枚都用玻璃纸仔细包着。“小姑娘，这张‘黄山风景’可是错版的。”每当有路人驻足，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就会轻轻点着邮票，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微光。

　　那天暴雨突至，我躲进他的小阁楼避雨。屋内弥漫着旧报纸的霉味，墙上贴满了剪报，都是关于邮票拍卖的新闻。床头的相框里，年轻女子扎着红头绳，笑得比他的围巾还要灿烂。“这是我老伴。”他顺着我的目光说道，“年轻时她最爱收集邮票，说每一张都藏着一个故事。”

原来那条红围巾是老伴临终前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成了他最珍贵的宝贝。自那以后，他走遍旧货市场，只为收集老伴生前最爱的邮票。“这些年，总觉得她还在挑挑拣拣，在我耳边说哪张品相最好。”他摩挲着饼干盒里的邮票，围巾上的线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打破了这份宁静。他出示了鉴定证书，说老周的邮票中有一枚价值连城的“全国山河一片红”。“老先生，这枚邮票现在市值百万，我代表公司想收购。”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眼神里满是志在必得。

　　老周沉默良久，缓缓摘下红围巾，小心翼翼地将邮票裹好。“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念想，钱买不来。”男人悻悻离去，我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突然明白那条破旧的红围巾，不仅包裹着岁月的温度，更缠绕着跨越生死的眷恋。

暮色渐浓，他又戴上红围巾，将饼干盒抱在胸前，像是守护着整个世界。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被邮票封印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