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引

云上之琴🌈散文

羊皮卷轴在三文鱼手中泛着温润的光泽，那是父亲临终时交给她的。

卷轴上蜿蜒着古老的纹路，纹路间穿插着古老晦涩的文字，还有各种动植物的图案：鱼、石榴、西瓜、鸟、蝴蝶、乌龟、猴子、大象、猫、蛇……中央绘着一顶金冠，藏在群山最深处的褶皱里。

“这是我们血脉的源头，”父亲干枯的手指抚过卷轴，声音轻如叹息，“找到它，你就能找到答案。”

村里的人都知道这本书，但都说那只是个神话，而神话是远离现实的。

鱼却相信父亲的话，带着卷轴踏上了漫长的旅程。

岁月在跋涉中流逝，她的青丝染上霜雪，眼角爬满细纹，身上、脸上渐渐长出了血色鳞甲——那是荆棘划伤的痕迹不断叠加，结痂，最终成了她的一部分。

每当疲惫时，她坐在溪边，望着水中陌生的倒影，泪水便无声滑落。她心灰意冷，甚至对父亲充满怨怼。愤怒之下，她掏出羊皮书，狠狠扔向远处。

一万次怀疑，一万次灰心，一万次要放弃。

可这时，羊皮书上的图案总会悄然浮现——有时是猫，有时是树，有时是蝴蝶，有时是狮子……它们凝固在空气中，无声却固执地诉说着某种鼓励。鱼深感诧异，却又无法忽视这份神秘的召唤。

于是，一万零一次，她捡回羊皮书，细细翻阅，指尖摩挲着那些古老的纹路，心中又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某个雾气弥漫的清晨，她踩着湿滑的石阶向上攀登。苍苔在脚下碎裂，松针铺就的小径在晨光中泛着金色。转过一道山弯，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平坦的大道直通远处金碧辉煌的殿宇。她的心跳骤然加快，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一条眼镜蛇拦住了去路。

它昂起头颅，颈部的皮褶如扇般展开，鳞片折射出幽蓝的冷光。鱼浑身战栗，却在与蛇的对视中读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悯。

山风骤停，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她的抉择。

远处传来悠远的钟声。蛇缓缓垂下头，滑入道旁右侧的草丛，留下一道闪着微光的痕迹，蜿蜒指向另一条隐蔽的险径。

鱼颤抖着展开卷轴——在金冠图案的旁边，赫然绘着一条眼镜蛇，它的尾巴正指向这条不起眼的小路。

她选择了跟随蛇的指引。

石阶残破不堪，铁索在风中呜咽，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松动的石块滚落，久久听不到回音。当她的手指被岩石磨出血痕，当她的双腿颤抖得几乎无法站立，一座红茅小屋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推开门，尘埃在光线中起舞。空荡的屋内只有一面古旧的铜镜，镜面泛起涟漪，一个声音轻轻响起：“你终于来了。那些选择金光大道的人，都成了深渊下的枯骨。”

镜中，她看见了羊皮书中所有的动物，它们环绕着头戴金冠的自己——她的容颜重返青春，肌肤娇嫩光洁，如同皎月。而在她身后，那条眼镜蛇盘绕如守护神祇，漆黑的鳞片片片剥落，化作璀璨的星光升腾而起。

“原来是你……”鱼的泪珠滴落在铜镜上，激起一圈圈光晕。

暮色笼罩山峦，亿万年的等待在这一刻圆满。它甘愿披上恶名，蛰伏在阴暗处，只为指引迷途的族人归家。

（后记：这是通过人机十多次互动而成的微小说，写完觉得心里非常畅快。岁月给我披上了坚硬的鳞甲，但是包裹的热血依然柔软而沸腾。用微小说表达，也许是一种良好的放血疗法，让我觉得卸去了浑身的鳞甲，浑身轻盈而通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