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前年农历十月初一,寒衣节,我们姐弟四人回老家祭祀父母,给他们送寒衣。大弟提议顺便到姥爷坟上焚烧些纸钱寒衣以寄哀思。因为母亲是姥爷的独生女,母亲谢世后,大弟就想着替母亲承担起这个角色。在父母坟前祭祀完毕,我们便驱车40多公里爬到了姥爷坟地所在的山上。</p><p class="ql-block"> 山上没有路,到处杂草丛生,沟沟坎坎上有一块一块的掰了玉米却没有割玉米杆的田地,姥爷的坟地就在那层层叠叠的田地和没过人高的荒草野地之下,竟然没有一条能够顺利到达坟地的途径。于是,我们姐弟只能穿过玉米地,跨过荒草掩盖的沟壑,再从上面的地缘滑土而下,进入坟地。</p><p class="ql-block"> 我们依次在四位姥爷辈和大舅的坟前供奉了供品,焚烧了纸钱寒衣,并在每一位长辈坟茔前磕头祭拜,等纸钱烧尽掩埋后我们才离开。想着多年没有回姥爷的家看过,我们姐弟四人又沿着山路返回到姥爷的村子——一个坐落在山梁上的小山村。</p><p class="ql-block"> 车子开进村子一块相对平整的打谷场停下,沿着石头铺就的坡道往上走,就看见了姥爷的院子。破旧的院门空挂着一把老式锁,院墙的石头、砖瓦已经千疮百孔、七倒八歪,好像在诉说着这座院子的衰落。我们轻轻地抽出锁头,推开院门,只见院内空地被人种了白菜,原来姥爷侍弄的葡萄架早已被搁置在墙根处,成了一堆烂柴。走进姥爷的房子,门虽然上了锁,但窗户的木楞框架已经腐朽,窗户纸早已没有了踪影。透过窗户向屋内看,土炕、土灶依旧,却都是黑漆漆的睡着,找不到一点点生的气息。这时的我们都屏住呼吸,好像怕惊动了什么似的。随即又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在房子山墙旁,那棵姥爷种下的老梨树依然昂扬矗立着,虽然已进初冬,但稀稀疏疏的黄叶还挂在树上,随着微弱的寒风摇曳着,仿佛在向我们讲述着这里的曾经,呢喃着它与主人的故事。突然,大弟惊叫一声:“快看!树上还有一个梨!”我们朝着大弟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是一个梨,一个很大的梨,孤零零地吊在树上,黄黄的近似黄黄的树叶。这时,我们都有一种欲望,想摘下这个梨,想拥有姥爷家里这最后的“财产”。</p><p class="ql-block"> 望着这棵梨树,望着那只孤零零的梨,我的脑海涌出一幅幅画面:姥爷挑着两筐沉甸甸的梨,徒步十多公里到镇上去卖;姥爷背着比他个头小不了多少的麻袋,装着自己种的红薯、南瓜、土豆,还有房前屋后栽种收获的梨、葡萄,驮到镇上,再坐着长途汽车赶到城里,送到我们家;姥爷退休后三十多年,常年在山下河滩里种树,如今那些树已然成为一片树林,婷婷的杨树又高又大,凸显出一方独特的风景!显然,这个梨就是姥爷留给我们的最后的礼物吧。</p><p class="ql-block"> 这时,小弟从墙根找来一根长长木棍,尝试着把这个梨打下来,几番周折,梨被打了下来,还好,掉在铺满落叶的树下,还没有摔坏。姐姐捡起梨,同时捡起树下早掉下的另一个被麻雀啄伤的梨,我们捧着两个梨,如获至宝,缓步走出院子,离开了让我们装满回忆的姥爷的家……</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