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关于“诗外功夫”的思考</p><p class="ql-block"> 袁 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本次面授星汉先生所讲的七个方面内容,用韵、注释、步韵、用典、对仗、现代词入诗属于技术层面的具体问题;见识,则是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和途径。但从根本上说,这七个方面的内容还都是“诗内功”。星汉先生也强调“功夫在诗外”,那么,诗外功夫,究竟是什么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从星汉先生的诗和言谈中,我认为这个诗外功夫,乃是将“我”融入宇宙的本事,是天地人一体的视角和思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只有将“我”融入宇宙,才能自由穿越时空的隧道,带着一个现代人的体察,回到一个特定的历史时点,将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还原于当时的大背景下去看。</p><p class="ql-block"> 比如《崖山怀古》:</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下望江山胜读书,银鹰振翅丈舆图。磨崖应许张弘范,蹈海成全陆秀夫。千古风云多变幻,九州疆界已模糊。中华岂可分胡汉,西域人来笑腐儒。</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首联“下望江山胜读书,银鹰振翅丈舆图”一起笔就营造了天地间纵横的开阔与豪迈,搭建了“怀古”的通道。接着,从崖山自然过渡到崖山海战,“摩崖应许张弘范,蹈海成全陆秀夫”,前一句,是回溯到张弘范的前世并跳出政治立场去看他的功绩所表达的态度;后一句,则是站在人性的立场上突破封建价值观的禁锢而发出的思考。两句相对照,自然有“千古风云多变幻”的感慨,山海拉向纵深,人事渐淡焦点,重新回到“九州疆界已模糊”的现实。“中华岂可分胡汉”“西域人来笑腐儒”,字面上,回应首联“丈舆图”“胜读书”,实际上与中间两联崖山海战的人事、风云有着丝丝缕缕的勾连。纵横之间,时空之内,“我”,一直都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再比如《参观梁启超故居》:</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北望燕京出凤山,遂教四海起波澜。补天未料维新弱,流血方知变法难。南海先生多诡妄,西宫太后正凶残。长留报国精诚在,自有儿孙继寸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p class="ql-block"> 起笔一“望”一“出”,是拟梁启超之视野和行为,心忧天下而离乡寻求匡济之道;“四海起波澜”既赞扬梁启超乃一代风云人物,又顺势展开梁启超不平凡的一生。颔联写其“补天”之志和维新变法之难,颈联进一步阐释维新变法失败的原因,以南海先生、西宫太后指代旧势力的猖狂。尾联结在故居,跳出梁启超自身的成败,写梁氏后人的爱国情怀和报国之才。虽写参观故居,但空间上起笔即上云端,离开故居搅动了四海的波澜;时间上由梁启超当世延续到儿孙后代,精神不朽,怀念永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只有拥有天地人一体的视角和思维,才能让笔下的山水有生命、有灵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比如《西江月·与老妻会同古村漫步》:</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三百年前人物,八千里外商潮。古街古木古溪桥,已把沧桑看饱。 湖水染青霜发,竹风扶直驼腰。夕阳犹在碧天烧,到此岂能言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三百年前人物,八千里外商潮”还在说会同古村的前世今生,那么,“古街古木古溪桥,已把沧桑看饱”,便把人与古村完全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了。所以下阙湖水、竹风都饱含深情,夕阳也红透碧天,让人振奋精神,“到此岂能言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再比如《水调歌头·乙巳初春惠州西湖再拜东坡像》</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大宋版图里,无处不髯苏。九州平步追蹑,南下又西湖。放眼风光依旧,雕像容颜未改,只我换头颅。肃立一躬后,幽怨尽清除。 碧波暖,碧山远,碧天舒。今朝趁此佳景,合影问何如?但得先生颔首,怕玷先生声誉,归去奋攻书。遥指玉关外,明日更长途。</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首词一笔髯苏,一笔自己,循环往复,逐层递进。不要说碧波、碧山、碧天,就连雕像,也是有灵魂、可交流、能发光的,始终与诗人同在一个时空维度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何能将“我”融入宇宙,拥有天地人一体的视角和思维?我想,从根本上说,这是一个将诗融入生命的过程。就这点而言,我觉得星汉先生身上,起码有以下几点值得我学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是严肃的态度。星汉先生对“写诗玩”的说法很是反对,说自己写诗是“玩命”。没有去过的地方、没有亲自参加过的活动,也历来反对做纸上文章。本次采风活动中,我们历尽周折,终于在农田里找到叶赫部西城遗址,从而基本弄清叶赫三座古城布局,当星汉先生一字一字读出上面的文字、拍打着石碑呼喊“布扬古,我来了”的时候,我相信,那一刻,天地人是合一的,宇和宙是凝聚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是一切为诗所用的态度。星汉先生说自己能“受”。我理解,这个“受”,既包括忍受,也包括享受。其实是一种允许一切发生、并努力从发生的一切里找到能量的积极态度。所以,无论雨雪雷电、阴晴圆缺,总能从容面对,总有好奇,总有发现,总有美,总有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是率真又包容的态度。记得上课之初,星汉先生指着课件上的照片说:他们帮我美化了。其实不必嘛。皱纹、白发,我就是这个样子嘛……悦纳自己的沧桑,却也包容别人的善意美化,我觉得这是一种格局和智慧。只有让自己的心灵找到完全放松、真正自在的状态,笔下的诗才能浑然天成,成为气象万千的自然山水,而不是难去斧凿之气的园艺盆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诗外的功夫,说起来似乎很深奥,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一种“用力”的活法:想办法,让自己深深地扎根到火热真实的生活中去,再从琐碎的世俗中超拔出来,让生命内在成诗,而不是把诗当作生命外在的装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目前浅薄的认识。我愿意攥着诗笔,用余生去实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