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执一人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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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窗台时，总能看见楼下老夫妻相互搀扶着散步。老爷爷佝偻的脊背恰好弯成能容纳老奶奶的弧度，她发间的银丝在风里轻轻晃，偶尔拂过他布满老年斑的手。这样的画面总让我想起，执一人终老，原是岁月酿成的最醇厚的酒，愈久愈香浓。

年少时以为，爱情是惊涛骇浪的冒险，是山盟海誓的热烈。后来才懂，真正的相守更像山间潺潺的溪流，于无声处浸润着生命的每个角落。清晨推开窗，第一缕阳光斜斜地洒在相视而笑的脸庞；深夜伏案时，一杯温热的茶悄然搁在桌角，氤氲的雾气模糊了案头的旧照片。那些细碎的日常，像穿成串的珍珠，在时光长河里熠熠生辉。

记忆里，外婆总爱在厨房忙碌，外公就搬个小凳坐在门口，手里翻着泛黄的报纸，眼睛却不时望向灶台。油锅滋啦作响时，他会默契地递上锅盖；外婆转身找调料，总能在一伸手的距离触到他递来的罐子。他们鲜少说动人情话，可一粥一饭的烟火气里，藏着比任何誓言都坚定的承诺。当外婆生病卧床，外公笨拙地系上围裙，照着菜谱学做清淡的粥，熬煮时守在锅边半步不敢离，恍惚间才惊觉，所谓执手，便是将对方的悲喜都化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岁月从不会温柔以待任何人，皱纹爬上眼角，青丝变成白发，病痛也偶尔来侵扰。可真正的相守，是在蹒跚时依然紧握的双手，是面对困境时“别怕，有我”的笃定。如同两棵并肩生长的老树，根系在泥土深处紧紧缠绕，枝叶在风雨中相互依偎，共同抵御四季更迭。

执一人终老，是用一生的时光，将“我”活成“我们”。不必有惊天动地的故事，只愿在平淡的岁月里，把每个寻常日子都过成诗。当暮年回首，那些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早已在生命里刻下最深的印记，让漫长的岁月，变得温柔且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