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黄沙莽莽，一望皆是，大海道！2017年夏天曾去过，那时它的名字是哈密五堡魔鬼城。放眼望去，只见风雕沙琢的土丘，排成古怪形状，像是天神醉酒后胡乱捏就的泥偶，又弃之不顾了。风过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人们便说这是魔鬼的哭声。</p> <p class="ql-block">站在一座土丘下，仰面望着它被风啃噬出的沟壑，心想这大约便是时间的形状了。千年万年，风便是这样不声不响地啃着大地，而大地竟也就由着它啃。这沉默的抗争与顺从，比任何人类的史诗都来得长久。</p> <p class="ql-block">三年后的2020年，"大海道"三字忽如流星划过夜空，照亮了这无人问津的荒芜之地。人们向来如此，一处荒野若无名字，便仿佛不存在；一旦有了名号，便纷纷趋之若鹜。我疑心这名字是某个聪明人起的——"海"早已干涸，"道"亦非人行之路，偏偏这矛盾修辞，勾起了无数人的遐想。</p> <p class="ql-block">2020年九月，它成了"十大精品线路"之一。我翻看当年在魔鬼城拍的照片，斜阳穿过土丘间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是指向某个未知方向的箭头。如今这箭头所指之处，想必已停满了越野车，架起了长枪短炮似的相机，游人们摆出各种姿势，要将自己与荒凉一同框进取景框里。</p> <p class="ql-block">人们总说要去"征服"荒野，却不知荒野何曾需要被征服？它不过是在那里，冷眼旁观着一批又一批的过客。而所谓的征服，不过是人类在自己手心里画下的纹路，荒野连看都懒得看一眼。</p> <p class="ql-block">大海道成了精品，魔鬼城便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