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一章:凉亭里的啼哭(1961-1968)</p><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第二个年头,在台州路桥十里长街中段那充满古朴韵味的“凉亭里”古合院,我与这个世界撞了个满怀。记忆的起点,总是伴随着母亲无数次温柔的讲述:十月四日凌晨十二点,风雨如注,豆大的雨点敲打着家中两扇对开的木窗门,发出哒哒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在为我的诞生奏乐。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啼哭,我,家喜,成为了这个家庭的新成员。</p> <p class="ql-block">我的到来,让原本已有一男二女的家庭变成了六口之家。二年之后,两个弟弟也相继出生。六十年代初的中国,物资匮乏,经济拮据是普遍的时代底色。生活的重担沉沉地压在父母瘦弱的肩头。父亲微薄的工资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支柱,母亲则凭着娴熟的缝纫手艺,在街头支起小摊,靠着一台老式缝纫机“哒哒哒”地运转,艰难地补贴着家用。母亲常说,我幼时体弱,家里实在困难,他们省吃俭用,靠买羊奶将我喂养大。记忆中,我几乎没有穿过真正意义上的新衣,身上永远是哥哥姐姐们退下来的旧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奇怪的是,那时的我,并不觉得这有多苦,能穿上干净保暖的衣服,心里便充盈着一种简单的满足和幸福。</p> <p class="ql-block">在清贫的日子里,过年成了我们兄弟姐妹最盛大、最热切的期盼。只有在这个时刻,我们每人才能穿上妈妈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新衣。那衣服的布料也许普通,款式也许简单,但穿在身上,仿佛包裹着阳光,是母亲无声的爱意化作的暖流。过年的魔力远不止于此。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零食会神奇地出现,父亲会施展他的“魔法”:亲手熬制香甜的芝麻糖,翻炒喷香的炒豆,制作当地特色的泡虾,还会包裹起馅料饱满的粽子。如今回想,那每一口滋味,都深深浸润着父母的辛劳和对儿女深沉的爱意。大人们常说“大人怕过年,过年要过钱”,道尽了年关的窘迫。可懵懂的孩童,哪里懂得这背后的沉重?我们的世界里,只有鞭炮的喧闹、新衣的喜悦和美食的诱惑。</p> <p class="ql-block">第二章:书声与伤痕(1968-1973)</p><p class="ql-block">光阴荏苒,一九六八年,八岁的我背起了书包,懵懂地踏入了路桥小学的门槛,迎来了人生的新阶段。那是一个“扫盲”与“普及”并行的年代。学校的老师挨家挨户动员,对于像我们这样兄弟姐妹多、经济拮据的家庭,政策也格外体恤,允许先缴书簿费入学,学费可以缓缴。分班是按户口组籍,于是我的同班同学里,邻居、亲戚占了多数。这份奇妙的缘分,从小学一直延续到高中。世界真大,说小也小。谁能想到,曾经的同窗玩伴,后来竟有七八人通过各种姻缘,成了真正的亲戚?这份跨越数十载的同窗兼亲缘,每每想起,都觉得是命运编织的奇妙网络。</p><p class="ql-block">小学的生活,如同打翻的调味瓶,充满了酸甜苦辣。知识的启蒙伴随着成长的磕碰。记得在三四年级的一节体育课上,在大操场练习投掷手榴弹(训练用),一个不留神,沉重的弹体擦过我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尝到鲜血的滋味和皮肉的剧痛,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哭着跑向老师求助。还有一次,在四五年级的课外篮球活动中,个子矮小的我在篮板下奋力抢球,被高大的同学重重压倒在地,脚踝受伤,疼得我接连好几天走路都一瘸一拐。这些伤痕,如今都成了童年记忆里独特的印记,记录着那个年纪的莽撞与活力。</p><p class="ql-block">小学的老师们,也在我懵懂的心田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班主任牟梅琴老师个子不高,却写得一手令人惊叹的漂亮粉笔字。她的语文课生动有趣,每当她在黑板上书写,那一个个粉笔字仿佛有了生命,吸引着我们全班同学屏息凝望,如同欣赏艺术品。在我们埋头写课堂作业时,她总会轻轻地走到我们身边,俯下身,用温暖的声音与我们交流。无论我们提出怎样幼稚的问题,她总是耐心解答,有问必答。她的课堂,是我们最期待的时光。相比之下,数学王老师则像一座严肃的山峰。她总是板着脸,要求极其严格。她的课堂上容不得半点马虎,一道题做错,就得留下重做。常常是全班同学都被留下来,她当场批改,直到每个人都彻底搞懂、全部做对为止,想蒙混过关是绝无可能的。那时我们对她是又敬又怕,但时过境迁,才深刻体会到,正是她这种近乎苛刻的严谨,为我们打下了扎实的数学根基。</p> <p class="ql-block">第三章:动荡的青春(1973-1977)</p><p class="ql-block">时间在书页翻动和操场喧闹中悄然流逝,然而,时代的巨浪已汹涌而至。一九七三年,我升入路桥中学读初中。班主任是教政治的毛老师,她的丈夫则是我们的数学老师。班级很大,五十多人,大部分是本地同学,也有一些随军家属的孩子。</p><p class="ql-block">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文化大革命”的洪流席卷全国,无人能够置身事外。正常的学习秩序被彻底打乱。“总司”与“联司”两派势力斗争激烈,工厂罢工、学校罢课成为常态,全国性的大串连风起云涌。学校不再是安静的求知之地。老师们常常无法来上课,我们每天的任务之一就是写“批林批孔”的批判稿。班级内部也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形成了不同的小团体,互相“打黑枪”、告小状。课堂上拍桌子、跳窗户、喧哗吵闹甚至打架斗殴,乱象丛生,书本知识的学习几乎停滞。</p><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六年九月,我转至附近的民主中学学习高中课程,高二时又回到了路桥中学,就读于高二(4)班。校园依然充斥着动荡不安的气息。所幸,班主任王东富老师以他的沉稳,在混乱中为我们撑起了一小片相对平静的空间。他常常利用课余时间,在教室里与我们促膝谈心,用朴素而坚定的话语告诉我们,无论世事如何变迁,知识终归是有用的。他努力维持着课堂的秩序,试图在时代的惊涛骇浪中,为我们保留一丝求学的可能。</p><p class="ql-block">这动荡的十年,我们作为亲历者,目睹了太多震惊全国乃至世界的历史事件:林彪反党集团叛逃,最终折戟沉沙于温都尔汗;一九七六年,共和国痛失砥柱,毛主席、朱总司令、周总理三位伟人相继与世长辞,举国悲恸;唐山大地震的惨烈,更是让无数生命瞬间消逝,山河同悲。直到一九七六年十月,“四人帮”反党集团被粉碎,这场持续十年、给国家和人民带来深重灾难的“浩劫”,才终于画上了句号。</p><p class="ql-block">一九七七年七月,我们名义上高中毕业了。然而,身处那样的时代漩涡,课堂安宁尚不可得,知识的汲取更是无从谈起。我们这一届,注定带着巨大的知识空白,仓促地告别了校园。</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第四章:知青岁月(1977-1979)</p><p class="ql-block">毕业仅仅两个月后,一个重大的人生抉择摆在了我和家人面前。那时,城镇户口家庭子女的工作安排指标与下放农村指标严格挂钩。如果家庭中没有子女下乡,那么其他子女就无法获得工作机会。而下放到农村,何时能抽调回城,则是个未知数,前途渺茫。许多家庭为此陷入痛苦挣扎,有的兄妹抽签决定命运,有的用金钱补偿,有的甚至为此反目成仇。</p><p class="ql-block">我们家的情况更为复杂:大哥早年已下放,两个姐姐比我大五六岁,一直在家待业,尚未婚配。我刚满十六周岁,是家中最小的儿子。最终,家庭会议决定由我下乡。大哥的意见起了关键作用:我是男孩,年纪最小,下去锻炼几年,或许更能扛得住。于是,一九七七年七月,刚刚走出校门的我,几乎没有喘息,便踏上了“到农村最需要的地方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征程。</p><p class="ql-block">我们七八个知青被集体安置在路桥区长浦乡(后撤乡改为路南街道坦田王村)一个叫五星大队的地方。居住的地方是两处老房子,称为“上下堂”。后来才得知,这两处老屋原是尼姑庵,文革“破四旧”时收归公有。我们来时,上下堂还各住着一位疑似未完全离开的出家人。我住在上堂西头的二楼(原是大队部,刚搬走),楼下就是村卫生所和村办的绳厂。上堂东头则住着一位还俗的女子和她的家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初到农村,远离父母和熟悉的环境,巨大的孤独感和沮丧感瞬间将我淹没。生存的课题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摆在面前。我必须学会独立生活:规划每日的开销和一日三餐,学习生火做饭、洗衣缝被。从笨手笨脚到渐渐熟练,是一个充满挑战的过程,其间我的兄弟来过几次看望我。后来,队里给我们分配了几分菜地,生活才增添了些许亮色和乐趣。我们开始学着翻土、播种、浇水、施肥,看着亲手种下的菜苗破土、生长,那份简单的喜悦,冲淡了思乡的愁绪。</p><p class="ql-block">我们所在的五星大队,在当时是远近闻名的先进村、富裕村。不仅粮食连年高产,村干部思想也相当活络,早在改革开放前,就办起了五金厂、麻袋厂、绳厂等几家村办企业,效益颇佳,产品供不应求。为了带动村民共同富裕,村里还动员大家把麻袋厂、绳厂的半成品领回家加工。整个村子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村民们脸上常挂着满足的笑容。</p><p class="ql-block">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知青在农村的日子,相对而言并未吃到太多“苦头”。淳朴的农民们很体谅我们这些城里来的年轻人。当时还是集体劳动,没有分田到户。农忙时节,我们会到生产队里干几天农活,体验“汗滴禾下土”的艰辛。平日里,我们就在居住楼下的村绳厂上班。我的工作是负责收发和开票,比较清闲。闲暇时,便到我们知青在东头开辟的小菜园里浇水、施肥,看着亲手栽种的蔬菜瓜果一天天长大,内心感到一种难得的宁静与满足。衣食无虞,生活简单安逸,无人严加管束,思想也单纯,对未来没有过多的忧虑。</p><p class="ql-block">后来,我曾被临时抽调到县修筑水库指挥部的民工团,担任政工工作,负责写宣传报道和通知各连队开会,在那里也干了一年左右。当我结束抽调任务回到村里时,才得知同来的几个知青同事,已经幸运地被一些政府机关收编,端上了“铁饭碗”。这消息让我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羡慕,也有一丝对未来的茫然。</p><p class="ql-block">幸运的是,我们这一批知青在农村待的时间并不算长。大约两年后,政策落实,我们全部被招工回城,分配到父母所在单位管辖的部门工作。离开五星大队时,心中五味杂陈,有不舍,有解脱,也有对未知前程的期待。</p><p class="ql-block">许多年后,我曾故地重游,回到已改名为坦田王村的五星大队。眼前的景象让我颇感意外和唏嘘。虽然新建了不少房子,但整体布局零乱,缺乏规划,远没有现代美丽乡村或花园式小区的氛围。曾经作为我们“家”的上、下堂老屋已不见踪影,也未能见到像样的村部和宽敞的文化礼堂。环顾四周,当年周边许多远不如五星大队的村庄,如今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建起了漂亮的花园式、别墅式小区。对比之下,这个四十多年前的先进村、富裕村,仿佛被时光遗忘,停滞在了某个节点,这巨大的反差,真让人难以置信。</p> <p class="ql-block">第五章:体制内的变迁(1979-1988)</p><p class="ql-block">一九七九年九月,带着下乡归来的风尘和对新生活的憧憬,我回到了城镇。按照当时的政策,我被安置在父亲所在的商业系统工作,开始了在仓储和批发岗位上的旅程。</p><p class="ql-block">彼时,计划经济体制仍占主导地位,国营商业系统掌握着重要的商品流通渠道。我们单位在当地颇受瞩目,是人们眼中羡慕的“好单位”。然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十一届三中全会吹响了改革开放的号角,中国开始由计划经济稳步向市场经济转型。在这场深刻的变革中,我的家乡路桥,以其敏锐的商业嗅觉和敢为人先的精神,勇立潮头,率先建立起全国最早的小商品市场之一,其诞生时间甚至早于后来名扬天下的义乌小商品市场。路桥小商品市场迅速崛起,声名远播,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客商纷至沓来。</p><p class="ql-block">市场的繁荣,却如同一把双刃剑。小商品市场以其灵活的经营机制、丰富的货源和低廉的价格,极大地冲击着国营商业系统固有的经营模式。我们单位的优势,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日渐消融。营业额持续下滑,曾经门庭若市的批发站,逐渐变得门可罗雀,冷清萧索。</p> <p class="ql-block">第六章:创业的沉浮(1988-1996)</p><p class="ql-block">一九八八年,我的人生迎来了另一件大事——我结婚了。成家,也意味着立业的责任更重。面对商业系统日渐式微的现实,我和爱人经过反复思量,做出了一个在当时看来需要勇气的决定:留职停薪,下海经商,自谋职业。</p><p class="ql-block">选择什么样的营生?我的父母都是缝纫好手,这给了我们启发。最终,我们决定自制棉毛衫裤。创业的激情点燃了我们。从采购坯布、挑选染色、设计打样,到招募工人、开办小作坊,一切亲力亲为,目标是实现自产自销。为了这份事业,我们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每天起早贪黑,奔波劳碌。</p><p class="ql-block">起初,棉毛衫裤市场确实火爆,产销两旺的景象让我们看到了希望。我们既是老板,又是工人,还是推销员。天不亮就摸黑起床,赶往各个摊位推销产品;下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立刻又投入到裁剪、打包、发货的环节中。然而,现实远比想象残酷。市场很快陷入激烈的同质化竞争,价格战硝烟弥漫,利润被挤压得极其微薄。摊位费、税费、工人工资等各项开支如同沉重的枷锁。更令人头疼的是,货款拖欠问题严重,甚至出现了不少难以收回的烂账。尽管我们拼尽全力,没日没夜地干,常常累得趴在桌上就能睡着,清晨五六点又要挣扎着起来整理货物去摆摊,连修理机器时都能昏睡过去,但生意始终徘徊在盈亏边缘,难见起色。近十年的艰辛付出,最终换来的不是财富的积累,而是心力的巨大消耗和梦想的破灭。我们不得不承认失败,黯然收场。</p><p class="ql-block">创业受挫,生活还要继续。无奈之下,我们尝试转型。与人合伙,在邻近小镇的一所学校旁开了一家“老地方快餐店”。店铺开业后,生意看起来相当红火,学生和路人络绎不绝。我们稍感宽慰,以为找到了新的出路。然而,月底一算账,扣除食材成本、房租、水电、人工等各项费用,竟然没有盈利,有时甚至略有亏损。这种“虚假繁荣”的状态持续了几年,实在难以为继,我们最终选择了退出股份,结束了这段餐饮创业的经历。</p><p class="ql-block">此后,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又陆续尝试转换了几个行当,但效益始终不尽如人意,最终都无奈停产。时间走到了大约1996年,我们经历了创业的几度沉浮,身心俱疲,暂时回归家庭,在家悉心照料年迈的母亲一段时间。生活的压力并未减轻,我们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不是经商的材料,既缺乏足够的资本积累,也缺少孤注一掷的冒险精神。前方的路,似乎又回到了原点。</p> <p class="ql-block">第七章:打工生涯的跋涉(1996-2022)</p><p class="ql-block">创业的梦想几度起伏后,为了生计,我们夫妻二人最终踏上了漫长的打工之路。2009年初,结束了又一次短暂的创业尝试,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和对稳定收入的迫切渴望,我决定再次外出谋生。</p><p class="ql-block">就在这期间,命运出现了一个小转折。当年分得的那间位于凉亭里的四五十平米老房子,赶上了拆迁。为了让母亲和我们日后生活得更舒适些,我们努力争取,最终分到了一套位于底层、面积一百多平米的拆迁安置商品房。虽然有拆迁补偿,但抵扣之后,每月仍需偿还二三千元的房贷。这笔钱在当时的购买力下,相当于现在的二三万元,对我们而言是巨大的经济压力。偿还房贷、维持家庭开销,成为我寻找工作的最强驱动力。</p> <p class="ql-block">幸运的是,在民营经济活跃的长三角地区,即使四五十岁的年纪,依然能找到工作的机会。很快,我在欧跃机械(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员工约六七十人,生产农用喷雾器和清洗器,主要销往东南亚)谋得了一份仓库管理员的职位。然而,工作环境极其恶劣:开放式仓库紧邻生产车间,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喷塑车间粉尘弥漫,烟雾缭绕,刺鼻的气味令人窒息。公司的环保设施落后,每逢环保检查,只能关门停产。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不久,我的身体开始报警,偶尔感到胸部疼痛。我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一边工作,一边留意新的机会。坚持了近三年后,最终被辞退,虽有不甘,却也如释重负。</p> <p class="ql-block">人生的下一个转折点出现在2012年4月,我加入长远机械之后。在这里,我的工作职责比之前丰富了许多,不仅负责仓储管理,还承担了收发、记账,甚至部分人力资源的工作。公司主要为当地的电动车制造商提供配件,业务相对稳定。起初每月2600元的工资并不算高,但这份工作的价值逐渐显现:每周有固定的休息日,年末有年假和奖金。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工作氛围非常和谐,团队成员来自安徽、河南、四川、云南等地,大家相处融洽,常常一起聚餐聊天,建立了深厚的同事友谊。这份难得的归属感和相对稳定的环境,让我安下心来。每年还有加薪,不知不觉间,在相对平稳的时光一直干着。到2021年10月正式办理了我原百货批发站里的退休手续。</p> <p class="ql-block">第八章:归途与回望(2012- 2025)</p><p class="ql-block">2022年4月,我在长远机械整整工作了十年。才正式结束打工生涯也。回首漫长的职业生涯,从17虚岁高中毕业下乡算起,我的连续工龄长达43年。退休金最初是每月5454元,这些年来随着国家政策逐年上调,如今已超过6000元。加上爱人的收入,家庭月总收入达到一万多元,生活终于摆脱了昔日的窘迫,步入了稳定安宁的轨道。</p> <p class="ql-block">我的退休金在企业退休人员中还算不错,这或许是对漫长职业生涯和特殊时代经历(包含下乡工龄)的一种认可与补偿。</p><p class="ql-block">静坐回望,风雨人生路:亲历匮乏年代的亲情温暖、文革的动荡漂泊、知青生涯的孤寂成长、改革开放的浪潮冲刷、创业的苦涩沉浮、打工路上的风霜雨雪。身心刻满时代烙印,亦留下伤痕。</p><p class="ql-block">生命的奇妙,在于苦涩终能回甘。当我们这代人的奋斗渐息,生活的重心与希望,自然转向下一代。</p><p class="ql-block">2012年5月,儿子大学毕业,选择扎根杭州软件业。我们曾盼他回台州,但大哥大嫂(杭城教授)力陈杭州机遇,儿子亦志向坚定。最终,我们选择了尊重与支持。</p><p class="ql-block">为助他筑巢杭城,2015年初,我们毅然卖掉台州家中拆迁安置的百平商品房(原备作儿子婚房)。杭州房价如山,我们再次奔波于台杭之间,反复权衡:既要近儿子单位(锁定七八公里内),又需严控预算。看房无数,终在杭州楼市低迷的2015年,于西湖区边缘区购得百平新房,耗资百余万。此机把握极准,几年后房价显著攀升。</p><p class="ql-block">毛坯房如同待绘人生。我们倾注心血,选定杭州“都都装饰”进行全屋装修,连家电、家具总耗资近50万。2022年底,凝聚期盼的婚房终告完工。2023年5月,儿子在这新房中迎娶新娘。婚礼上,看他成家立业,过往艰辛皆化为欣慰暖流。</p><p class="ql-block">最动人的生命回响,在2025年3月降临——胖孙呱呱坠地!怀抱这柔软新生命,听他嘹亮初啼,一生奔波劳碌,尽融于此刻无言的圆满与甘甜。</p> <p class="ql-block">尾声:平凡的回甘</p><p class="ql-block">凉亭里的初啼,杭州城孙儿的初啼——六十年生命长河蜿蜒流淌,承载着一个平凡家庭的挣扎、托举与不灭的希望,最终汇入这生生不息、温暖宁静的港湾。怀抱这柔软的新生命,感受着血脉延续的温热,所有过往的辛酸、泪水、无奈的叹息,那些刻在身心上的时代烙印与跋涉的艰辛,都涌上心头,如今,尘埃落定,坐在宁静的时光里,将这些跌宕起伏的岁月付诸笔端,既是对过往的梳理与告别,也是想为这平凡而又充满韧性的一生,留下些许真实的痕迹。记忆或许会模糊,但这些文字,将永久封存我人生旅途中的风雨与阳光。</p><p class="ql-block">这,便是生命最本真的馈赠。</p> <p class="ql-block">以上为我多篇文章整理而成。于2025年7月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