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7.5清晨的天空

祝为民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我站在阳台上深吸一口气。晨风裹挟着露水的清冽钻入鼻腔，远处楼宇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天际线处浮着几缕淡紫色云絮，像是有人打翻了调色盘，让水彩在宣纸上慢慢洇染开来。

河面还浮着层轻纱似的晨雾，对岸的高楼像浸在牛奶里。忽然有光刺破云层，金色的光束斜斜地落在水面上，惊醒了沉睡的河。涟漪一圈圈荡开，倒映的楼宇便跟着晃动起来，恍若老胶片里摇曳的剪影。

走到小区门口时，天色已褪去青灰。朝东望去，云脚染着淡淡的橘红，像被稀释的胭脂。几只麻雀扑棱着掠过电线，翅膀尖扫过那些云彩，惊得霞光簌簌地抖落，在晨风里碎成细密的金粉。

路过街心公园，晨跑的年轻人踩着满地碎金奔来。梧桐叶筛下的光斑在他肩头跳跃，仿佛有人往他身上撒了把星星。远处传来早市开张的喧闹声，混着油条下油锅的噼啪响，空气里顿时飘起烟火气。

转过街角，整片天空豁然开朗。淡蓝与浅紫的绸缎在穹顶铺展，云絮像被揉皱的绢帛随意铺陈。忽然瞥见天际有架飞机拖着银线掠过，尾迹在晨光里慢慢晕染，宛如谁用铅笔在画布上轻轻一抹。

早餐铺的蒸笼腾起白雾，与天边的云霞连成一片。骑电动车的姑娘从蒸腾的雾气里钻出来，头盔上还沾着露水。她抬头看了眼渐亮的天色，忽然拧了下油门，后视镜里晃过一小片燃烧的朝霞。

走到河堤时，太阳终于跃出地平线。金红的圆盘边缘清晰可见，像刚剥壳的溏心蛋般颤巍巍的。对岸芦苇丛里惊起两只白鹭，它们掠过水面时，翅尖挑起一串碎钻似的水珠。

河面此刻成了打翻的调色盘。近岸处是翡翠般的青绿，往河心渐变成孔雀蓝，再过渡到被朝霞染红的胭脂色。有艘乌篷船正穿过石桥，船娘摇橹的剪影投在波纹上，晃出满河摇曳的碎影。

忽然飘来几滴雨，打在滚烫的柏油路上腾起白烟。雨丝斜斜地穿过晨光，竟在半空织出半道彩虹。卖栀子花的老妇赶紧收摊，竹篮里的白花沾了水珠，在熹微晨光里亮得像珍珠米粒。

雨住了，空气里浮动着泥土的腥甜。梧桐叶上的水珠还在滴答，每颗都裹着个微缩的天空。忽然听见布谷鸟在楼宇间啼叫，这机敏的信使总能在钢筋森林里找到栖身的枝桠。

走到老茶馆时，整座城彻底醒来了。但见天际浮着几缕游丝般的卷云，像谁随手扯断的棉线。茶博士拎着长嘴铜壶走来，沸水冲进茶碗的声响里，我听见清晨的时光正汩汩流过这座城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