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图：顾问</p><p class="ql-block">美篇号：20725474</p> <p class="ql-block">盛夏的武汉，蝉鸣撕扯着空气。我踩着洞庭街梧桐叶筛落的碎光，停在65号红砖小楼前。尖顶拱窗的欧式建筑爬满青苔，砖缝里还嵌着1912年的凿痕——那年詹天佑带着全家迁来，亲手在图纸上勾出这座私宅的轮廓。</p> <p class="ql-block">门廊的弧度被他用瓦刀校准过三遍。</p><p class="ql-block">长江对岸的龟蛇二山还在晨雾里打盹，他已站在门前，望着长江水卷走最后一缕夜色。</p> <p class="ql-block">“这壁炉的铁轨纹路，是詹工亲手刻的。”</p><p class="ql-block">讲解员指着客厅的铸铁炉，炉身被煤油灯熏得发黑。我忽然想起京汉铁路通车那日，蒸汽机车喷出的白雾裹着江风，把他的呢子大衣吹得猎猎作响。</p> <p class="ql-block">书房朝南的窗棂上，还留着当年测算角度的刻痕。</p><p class="ql-block">“他连每扇窗的朝向都算过。”我摸着窗框，仿佛看见那个清瘦的身影伏在案前，钢笔尖在图纸上沙沙游走。窗外粤汉铁路的路基像条黑蛇，蜿蜒着钻进暮色。</p> <p class="ql-block">1913年的勘测笔记在玻璃柜里泛黄。</p><p class="ql-block">江风掀起纸页，露出密密麻麻的红叉——那是龟蛇锁江处，他第七次推翻的铁桥方案。望远镜筒里，长江如白练，蛇山似碧簪，钢桁梁的弧度在江雾中若隐若现。</p> <p class="ql-block">“道钉要砸进骨缝里。”</p><p class="ql-block">他常对学生说这话。武长段铁路的枕木下，确实埋着带血的铁钉。粤汉码头的起重机轰鸣时，他总爱站在武昌车站的预留接轨点，看铁轨像血管般爬满荆楚大地。</p> <p class="ql-block">中华工程师学会的油灯彻夜未熄。</p><p class="ql-block">他握着钢笔翻译《工程力学》，羊皮纸上的“工程师”三字被墨水洇开。“科学不是西洋人的专利。”他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直到1919年春天，海参崴的寒风卷着咳嗽声，吹散了他西装口袋里的长江大桥图纸</p> <p class="ql-block">灵柩停在汉口站的第三天，长江汽笛响了整夜。</p><p class="ql-block">故居庭院里的石榴树开得正艳，红得像他临终前咳在帕子上的血。樟木箱里的住宅图纸边角磨损，那些反复修改的笔迹，和铁轨上的锈迹一样，都是时代碾过的车辙。</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暮色漫过洞庭街时，玻璃柜里的设计原稿突然亮了。</p><p class="ql-block">墨线勾勒的钢拱，与江面大桥的虚影叠在一起。我踩着铁轨走过龟蛇二山，高铁呼啸着劈开夜色，路基下的道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先驱者用脊梁铸成的轨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