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讲台,一生心灯

文刀

<p class="ql-block">《三尺讲台,一生心灯》</p><p class="ql-block">刘爱国</p><p class="ql-block">粉笔灰簌簌地落在讲台上,像一场无声的雪。三十多年了,这雪从未停过。我的手指关节已经有些变形,那是长期握粉笔留下的印记。每当阴雨天,这些印记就会隐隐作痛,提醒着我那些在讲台上度过的日日夜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得刚当老师那年,我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五十多双眼睛,像五十多颗等待点燃的星星。我就在心里默念:"教书容易,育人难。"这句话,我用三十多年真正读懂了、践行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些年,我见过太多"教书匠"。他们把教案背得滚瓜烂熟,把考点分析得头头是道,却叫不出后排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学生的名字。办公室里常听见这样的对话:"这次月考平均分多少?""年级排名第几?"却很少听见有人问:"那个总是一个人默默低着头的孩子最近怎么样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年冬天,我在批改作文时发现一张夹在作业本里的纸条:"老师,爸爸妈妈又吵架了,我想消失。"我立刻放下红笔,在寒冷的傍晚骑着摩托车去家访。那个女生见到我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们坐在她家门前的水泥台阶上聊到路灯亮起,聊到她终于露出笑容。这样的时刻,职称评审表上却永远不会体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说到职称,我想起十二年前那个让出高级职称名额的下午。老刘老师还有两年退休,家里老伴生病需要钱。我把申请表悄悄抽回来时,有领导不解地看着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知道,但我更知道老刘颤抖的手和泛红的眼眶意味着什么。有些选择,不需要天平来衡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个在日本呆了一段时间的朋友撰文,说起那里的孩子如何彬彬有礼,如何在电车上安静读书。我读着信,眼前却浮现出那个衡阳弑亲少年的新闻照片。教育的荒芜比土地的荒芜更可怕,它会在人心里长出荆棘。而我们要做的,是在每一颗幼小的心灵里播下善的种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温暖的记忆停留在那个下午。当我无意间说起"可惜我没有女儿"时,全班女生齐刷刷站起来喊"我们都是您的女儿"。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给她们的发梢镀上金边。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教育不是单向的灌输,而是生命的相互照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曾经有领导暗示过我多次,说你年龄大了,去中心校休息算了。可是每次都被我婉拒了。同事们说我傻,放着清闲的办公室不坐,非要守着三尺讲台吃粉笔灰。他们不懂,当我站在讲台上,看着学生们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时,那种满足感是任何职位都无法替代的。就像老园丁舍不得离开他的花园,因为每一株幼苗都与他血脉相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前几天毕业二十年的学生聚会,当年的调皮鬼如今成了稳重的中年人。酒过三巡,他忽然举杯对我说:"老师,您当年说的'做人比做题重要',我现在才真正明白。"我笑着饮尽杯中茶,心想,这就是当老师最大的幸福——我们种下的树,终将在时光里长成荫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夜深了,我还在备课。台灯的光晕里,粉笔灰轻轻飘落。明天又要下雪了,这场下了三十年的雪。我知道,只要这雪还在下,就会有一盏灯亮着,照亮某个迷路的孩子回家的方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教育的真谛,不在奖状和职称里,而在那些被点亮的眼睛里。当我们的学生懂得爱,懂得敬畏,懂得在黑暗中依然相信光明时,那就是对教育者最好的褒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