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诗里的落寞与荒诞

修蝉

最近肩周炎犯了，在老家针灸治疗，翻手机时总又瞧见“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这句诗。盯着它反复琢磨，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像吞了颗没熟透的野山楂，酸涩卡在喉咙里，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翻开老辈人传下来的诗词册子，“春风”向来是文人的心头好。崔护写“人面不知何处去”，春风里藏着他没敢递出的情诗；孟郊用“春风得意马蹄疾”形容中举后的狂喜，连马蹄扬起的尘土都沾着春风的得意劲儿；李白更是借春风夸赞贵妃的美貌，字字都带着温柔缱绻。可到了这句诗里，这么美好的“春风”和“我”凑在一起，却成了无人在意的“过客”。就像大集上精心编的柳条筐，摆在摊前一整天，人来人往却没人多看一眼，满心都是被冷落的悲凉。

这种被忽视的失落，在“你携秋水揽星河”里更显分明。这画面听着美轮美奂，可仔细一琢磨，“你”是我可望不可及的人，“秋水”“星河”这些美好的东西都围绕着你，而我只能远远看着，像个局外人。这场景，仿佛村里办喜事，我站在热闹的人群外，看着别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自己却怎么也融不进去，满心失落又尴尬。

明明带着诗意的浪漫，却在现实里频频“翻车”。刷短视频时，看到四川某村赵铁生拿着这句诗去隔壁村表白，一本正经地对喜欢的姑娘说：“我与春风皆过客……”结果姑娘挠挠头，懵圈反问：“你说啥？是不是又喝多了说胡话？”评论区直接笑疯，有人调侃：“人家还以为你在念农药说明书！”还有网友改编成搞笑版：“我与苞米皆过客，你携西瓜揽韭菜。”瞬间把伤感变成了庄稼汉的玩笑话。

可玩笑归玩笑，这句诗的底色终究是悲凉。感情的天平从来倾斜得不讲道理——有人在爱里如鱼得水，转身就能与良人甜蜜相拥；有人在时光里踽踽独行，像被遗落在站台的旧车票，无人拾起。这句诗说白了，不过是成年人羞于启齿的自白：“我不是不想找个伴儿，是根本没人能看上我。”直白得近乎残忍，却把无数人的心事扒得干干净净，字字句句都像针尖，轻轻一扎，就是满心的酸涩。

前几天，老家的双萍和老公闹别扭要离婚，喝醉后和我视频念叨这句诗，突然苦笑：“原来古人早就把心里的苦说得这么明白，我哭了一晚上，回想这大半辈子的委屈，还不如人家两句诗写得通透！”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敲打着窗户，也敲打着我有些发闷的心。罢了，今天这番琢磨就当打发时间，只是这心里酸酸涩涩的滋味，怕是一时半会儿散不去了。说不定哪天，我也能遇到属于自己的“春风”和“星河”，把这扎心的句子，变成温馨的回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