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六月的天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前一刻还挂着明晃晃的日头,蝉在树梢扯着嗓子唱得正欢,下一秒不知从哪儿涌来的黑云就漫过了山头。先是风带着股子焦躁劲儿闯过来,路边的白杨树被掀得东倒西歪,叶子哗哗作响,像是谁在使劲摇着大把的绿扇子。卖西瓜的老汉刚把盖瓜的草席拽下来,就被狂风卷着飞出去老远,他跺着脚骂了句“这鬼天气”,手忙脚乱地往三轮车斗里扑,生怕圆滚滚的瓜滚得满地都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黑云越压越低,像浸了墨的棉絮往人头顶压,刚才还亮堂堂的街道瞬间暗了下来,店铺的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昏黄的光在风里晃悠。突然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把天地照得煞白,紧接着,闷雷从远处滚过来,轰隆轰隆的,像是有巨人在云层里敲鼓。豆大的雨点先是稀稀拉拉砸下来,在柏油路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没等路人掏出伞,雨就变了脸——瓢泼似的往下灌,天地间顿时挂起一道白茫茫的雨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骑电动车的人弓着背往前冲,雨衣被风掀得像鼓起的风帆,裤脚早湿透了,贴在腿上冰凉。街角的公交站台挤满了人,大家挤在狭小的棚下,看着雨珠在站台边缘汇成小瀑布,又顺着台阶淌成小溪。刚才还在路边追蝴蝶的小孩,被妈妈拽着往楼道里跑,凉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却咯咯地笑个不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雨最大的时候,连对面的楼房都看不清了,只有路灯的光晕在雨里晕开一片朦胧的黄。屋檐下的排水管像是憋了满肚子的水,哗哗地往地面砸,溅起的水雾迷了人的眼。不知过了多久,风势渐渐缓了,雷声也挪到了远处,雨丝慢慢变细,像谁把天上的珠帘剪碎了,轻飘飘地往下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等最后一滴雨落在水洼里,天边竟透出了光。被洗过的天空蓝得发亮,云朵白得像刚弹好的棉絮,空气里飘着泥土和青草的腥甜。卖西瓜的老汉重新把草席铺好,拍着瓜皮吆喝,声音里带着股清爽劲儿。刚才躲雨的人三三两两地走出来,有人抬头看天,有人踩着水洼往前走,裤脚的湿痕还没干,脸上却都带着点被这场急雨洗过的轻快。</p> <p class="ql-block">编辑:杜小艳</p><p class="ql-block">摄影:罗伯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