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快乐（五）

快乐虎

题记：那些打不倒我们的，

终将使我们强大。

　　生完小快乐后，恰逢寒假，我又请了几天假，接着又连着放了暑假，休息的时间确实不短。然而，我却是个“没用”的妈妈，没有奶水，孩子似乎有我没我都行。于是，我只能把精力投入到田间地头，努力干活，喂猪、挣钱，偿还家里的债务。家里的二亩多地被分成了七块，零散分布在地头，有的垄根本无法用农具，只能靠锄头和镐一点点刨，费时又费力。田埂狭窄得连自行车都无法通行，只能靠双脚行走。我自小读书，后来教书，对农活实在不擅长。每天下地，累得筋疲力尽，却干不出多少成效。我们主要种白薯，也尝试过种谷子和棉花。春种秋收，白薯是力气活，而棉花则需要打杈和喷药，属于技术活。好在邻居大叔大婶是种地的好手，也愿意教我。实在忙不过来时，大姑姐夫也会来帮忙，他是力气活的主要担当。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某个清晨，我沿着田间小路去耪地，临近中午，只剩一点活没干完，想着干脆一鼓作气干完，免得下午再跑一趟。可我的力气早已耗尽，心里却还存着一丝侥幸——小快乐的爸爸中午会回家，一定会来看看我，说不定还能帮我把剩下的活干完。我一边干活一边等，可晌午过去许久，人影都没见着。我几乎中暑，虚弱地走回家，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原来，他中午因学校临时有事，根本没能回家。唉，说起来，都是泪啊！

　　秋天，是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刨白薯、打浆、磨粉、晒粉面子，每一项农活都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我们所在的农村中学，会在这时放农忙假。没有牛车，没有驴车，更没有拖拉机或三马子，交通工具的匮乏让劳作更添艰辛。小快乐还未出生时，我们与光棍四叔公共同搭伙劳作，他有一辆大驴车，他一人耕种三个人的地，而我们三口人只有一个人的地，互帮互助，各取所需，整个秋天都在忙碌中度过。小快乐出生后，婆婆要照顾孩子，小快乐的父亲也进入了高中任教，学校补课频繁，我们就散伙了。分几次请人帮忙集中一整天刨白薯，再运到我母亲家进行后续加工。为了提高效率，小快乐的爸爸借来了二姐夫的拖拉机，他第一次开车，我居然敢相信他坐在高高的白薯堆上，一路颠簸。在万庄中学拐弯处有个大下坡，突然刹车失灵，我俩顿时脸色惨白，所幸当时路上没有其他车辆。好不容易才将车停下，吓得我们再也不敢继续驾驶，只能将车停在半路，急忙请二姐夫赶来处理。回想起来，或许上天也被我们的辛劳所感动，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力量在默默护佑着我们。

　　苦难，是命运馈赠的另一种形式，它以更冷峻的姿态逼迫人迅速成长，激发出深藏于心的潜能。结婚后的日子，忙碌而充实。自夸一句，上得讲台，下得田间，用民间的话来说，放下笤帚是耙子。（哈哈哈哈哈）我学会了做饭，在田间地头掌握了各种农活。棉花种得精细，弹成的棉套洁白松软，棉衣棉被皆能自给自足；谷子长势喜人，秋收时换来了不错的收入。白薯打粉是家中收入的重头戏，再加上养猪的收益，生活逐渐宽松向好。我们养的是母猪，卖小猪崽收入会更多，当然付出的辛苦也会更多。别人家的猪，不过是粗放式喂养，用一个抖音博主的话：皮子（白薯叶或白薯秧子粉碎）往里倒，棒子面往里倒，开水（或刷锅水）往里倒，大马勺搅和搅和，再往猪食槽里倒，完活。而我家的猪，可说是享了福。婆婆要求严格，皮子和粉料必须在开水锅里煮得烂熟，说是更易消化。一勺勺舀出，细细地喂，还得守在一旁看它吃相香不香，有无异样，好及时察觉病恙。冬天天黑的早，我放学下班回家已然黑透，到家的第一件事，不是做饭，而是先给猪搽食。喂完猪，刷完锅，再做饭。等吃完饭，已然是很晚。投生到我家，猪🐷生幸福。困苦的日子，人比不上猪😀😂为什么不搽食做饭一起来，因为只有一个炉子，烧火取暖兼而顾之，更经济。这才是最真实的烟火人生。

　　按住葫芦浮起瓢。债务慢慢偿还得差不多，新的难题又接踵而至———我们又得搞一项大工程。公婆当初给我们建婚房的时候地基打得高，（房子宽敞通风凉快）房子相当于建在了一个高高的大土堆上，但后续资金匮乏，只建了房子，前后月台没打，院墙没垒，这倒也罢了，毕竟有屋可居便已足矣。真正令人头疼的，是那每逢雨季便频频漏水的屋顶。常言道：“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一次，夜深人静，我们正沉沉睡去，忽然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惊醒才发现，屋顶竟在悄悄渗水！雨势渐猛，我们从东屋的炕上搬到了西屋的床上，又将床几番挪动，终于寻得一小片干燥之地。那一刻，竟有些庆幸老天尚留我们方寸容身之地。东屋西屋，盆盆罐罐齐上阵，连塑料袋也被派上用场，接水的接水，引流的引流，忙得不亦乐乎，却也狼狈不堪。小快乐的爸爸还不忘调侃：“外边大下，里边小下；外边不下，里边还嘀嗒！”

　　房子漏雨补上不就得了？事实远非如此简单。这座房子是才盖了几年的新房，听婆婆讲，当初建房时用的是未经处理的生土，土块大而坚硬，皆因公公固执己见所致。屋顶并无明显的大裂缝，而是布满了细密如“鸡爪子纹”般的裂痕，密密麻麻，遍布整个屋顶。这种状况，普通的修房师傅也束手无策，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彻底铲除旧顶，重新打制。可对于我们来说，这无疑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只能暂且搁置。

于是，每到雨天，我们便开始一场与风雨的“战斗”。我们用秋天苫粉面子时留下的巨大塑料布，将整座房子盖得严严实实。这项工作必须两人配合，若遇上雨天刮风，难度更是陡增。我们顶风冒雨爬上屋顶，手忙脚乱地拉扯布角，既焦急又危险。雨停后，还得将塑料布上的积水一滴不剩地抖净，再小心卷起收好，以免暴晒损坏，省着用，怕再花钱买新的。

我们夫妻每天上班早出晚归，照看孩子的重担落在婆婆一人肩头。下雨天，她要在别人做好避雨措施之后，把孩子托付给别人照看一会儿，她在风雨中独自奋战，爬上爬下地盖布、收布。我学校离家三四里地，离家不远不近，只要赶上没课，我便立刻冒雨骑车赶回家，帮婆婆一起应对这场“战役”，再冒雨骑车回去上班，风雨无阻。

最让人头疼的，是突如其来的雷阵雨，一阵一阵，来得又急又猛。不盖布怕房子漏水，渗水还可能引发更大的隐患——椽子、檩条、苇子都可能发霉腐烂。盖了布，雨后又得面对毒辣的阳光，塑料布晒得发软发皱，寿命大打折扣。每到阴雨季节，我们的心情也如同天空一般，阴沉得厉害。

这样的日子，我们过了好几年。年复一年，风雨中挣扎，塑料布成了我们的“救命稻草”，而那屋顶的“鸡爪子纹”，也成了我们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几载辛劳积攒，我们下定决心，要亲手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亲友们听闻我们的打算，纷纷伸出援手，不计报酬地前来帮忙。大姐夫、二姐夫，还有姨婆婆家的二表兄出力最多。寒冬农闲时节，两辆拖拉机昼夜不停地铲土、运土，整整八天，才将院子的地势垫高到理想的高度。我能做的，便是尽量煮些硬实的饭菜，让大家吃得饱、干得动。

隔年春日，白薯栽完后，几位亲友又连续数日，合力拆除旧房顶。别看它漏雨厉害，实则坚固异常。大镐砸下去，飞溅的只是些细碎瓦砾。锹、镐、撬棍齐上阵，如同蚍蜉撼树，进度缓慢得令人焦心。本着能省则省，铲下来的碎块，再用大锤锤碎以备再利用。至今仍记得，能干的二姐夫在完成这项浩大工程后，竟累倒病了好几天。

我们砌起了院墙，装上了大门，重新铺设了屋顶，前后月台也一一修建完毕。终于，这个家有了一点模样，成了一个真正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至此，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岁月，终于咬牙挺了过来。其中的辛酸与付出，人力、物力、财力的损耗，实在难以用言语尽述。唯有深深感激，那些在我最无助时伸出援手的亲人与朋友。

　　如今回首，那些起早贪黑的日子，那些汗流浃背的劳作，竟都成了最珍贵的记忆。生活有苦，回味有甘，再回首时，我们已能笑着把这段苦娓娓道来。这大概就是岁月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让曾经的艰辛，都化作今日的醇香。

2025.7.9

小快乐和奶奶，看小快乐翘着二郎腿，多惬意😀😀

今日上班路上拍的蜀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