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曾家山游览随笔

朱煜良

<p class="ql-block">  曾家山的晨雾最是动人,那雾不是城市里浑浊的霾,而是自山涧升起的乳白色绸缎,裹着松针与露水的清香。我佇立于观景台,看雾气是如何将千百亩的石林化作了蓬莱仙境,那些嶙峋的灰岩忽而成了浮岛,忽而变作巨鲸的背脊,待朝阳的千缕金线穿过雾纱,整座山便像揭盖的蒸笼似的,腾起带着泥土味的白汽弥漫山谷。</p><p class="ql-block"> 山民们称这方水土为"云朵上的菜畦"。的确,那些依山开凿的梯田,包谷秆擎着紫红穗子,辣椒地铺开斑斓锦缎,就连田埂边的野菊花也懂得配合山势的韵律,将金黄的花朵缀成天然等高线。农人背着竹篓穿行于其间,身影被晨光映衬得又细又长,仿佛是镶嵌在大地五线谱上跳动的音符。</p><p class="ql-block"> 最难忘的是曾家山的夜。每当最后一缕炊烟融入暮色,星空便哗啦啦倾泻下来,银河好像打翻的牛奶罐,将乳白的光瀑浇在锯齿状的山脊上。山风掠过珙桐树林,沙沙声里夹杂着几声悠远的犬吠,恍惚间竟分不清倒底是现实还是李太白诗中的"犬吠水声中"。此时,你若燃起一堆篝火,烤上几个刚从山地里刨出来的新鲜洋芋,便觉得连星光都带着阵阵的焦香味。</p><p class="ql-block"> 这方海拔千米的高山台地,既无巴蜀盆地的闷热,也不似雪域高原的凛冽。它就像一位懂得留白空间的画师,用云雾调节浓淡,以四季变换的色彩,教每个来访者都寻得自己心中的山水。难怪当年唐玄宗避乱入蜀,行至此处时也要驻足长叹:此间云气,可涤尘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