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的老腊肉 一一纪念祖母仙逝十九周年

龚 刚

<p class="ql-block">  “人间有味是清欢。”可是对我而言,这世间最难以忘怀的味道,并非珍馐美馔,而是那一块带着祖母温度的老腊肉,它承载着最醇厚的亲情,成为我生命中永恒的、珍贵的温暖记忆。</p><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的平凡农家。那个年代,生活的艰辛如影随形,物资匮乏,填饱肚子都是一件难事。然而,即使在那种艰苦的岁月里,亲人们依然想尽办法,在特殊的日子里,给我带来惊喜与温暖。</p><p class="ql-block"> 记得很清楚,那年农历四月的一天,是我的生日。天空晴朗,阳光很白。屋外,田野里一片葱绿,禾苗随风摇曳,宛如绿色的波浪。蛙声清脆,此起彼伏,仿佛也在为我的生日奏响欢快的乐章。乡亲们挥使着农具,在田间辛勤劳作,汗水湿透了衣衫,却依然面带笑容,为生活努力拼搏着,构成一幅生动的乡村田园生活画卷。</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中午时分,开饭了。妈妈从裤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鸡蛋,那鸡蛋圆圆溜溜的,还带着妈妈身体的温暖。妈妈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声音有些哽咽:“大崽崽,今天过生日,吃个鸡蛋吧。”我知道,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个鸡蛋是多么珍贵,妈妈眼中的泪花,饱含着对我生日的亏欠,可我却觉得无比满足。过生日能吃上鸡蛋,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我双手紧紧捏着鸡蛋,如获至宝,舍不得敲壳,舍不得剥。妈妈见状,温柔地接过鸡蛋,帮我剥了壳,塞进我手里,催促我快吃。我轻轻地咬了一口,那滑嫩的口感,让我吃得无比畅快。</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沉浸在吃鸡蛋的美味中。祖母笑嘻嘻地拿着一只碗走了进来。碗里,一块半精半肥的腊肉静静地躺着,足有三两重,经过蒸煮,变得软烂,黄灿灿、油腻腻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在那个年代,到阴历四月还能有腊肉,就算是家境殷实的人家了,乡亲们都把这称作老腊肉。祖母满脸慈爱地说:“石毛崽,你今天过生日,奶奶记得清楚,没有什么吃的,吃了这块腊肉。”父亲也在一旁说道:“奶奶痛你,快吃吧。”</p><p class="ql-block"> 我看着眼前的亲人,又看看碗里的腊肉,心中满是感动,说道:“爸爸妈妈,我们一起吃吧。”妈妈却摇了摇头,笑着说:“三个人吃,一个都吃不够呢,崽呀你一个人吃管够了。”在祖母、父亲、母亲三位至亲慈祥的目光注视下,几分钟的时间,我狼吞虎咽地把那块老腊肉吃了下去。那味道,油腻腻的,软滑滑的,香酥酥的,仿佛世间最美味的珍馐,在我的舌尖绽放,也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这个生日,因为这块老腊肉,变得终生难忘,成为我记忆中的珍品。</p><p class="ql-block"> 时光匆匆流逝,祖母的音容笑貌却从未在我的脑海中淡去。她是一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性,却吃尽了非凡的苦头。父亲三岁丧父,是祖母独自一人,用她那柔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的重担。她没有离家改嫁,而是选择坚守,含辛茹苦地把父亲拉扯大。她用自己的勤劳和坚韧,诠释着母爱的伟大,用无私的付出,传承着家族的温暖与希望。</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二00六年阴历六月廿一日,祖母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享年八十八岁。在她仙世的前一天,我看到父亲和祖母相拥而泣,那场景,真的是生离死别,令人肝肠寸断。在场的姑姑姑爷们,叔叔婶婶们无不泪如雨下。父亲的哭声,饱含着对祖母的不舍与感恩;祖母浑浊的眼神,流淌着对这个大家庭的牵挂与眷恋。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亲情的何等珍贵,也更加明白祖母在我们生命中的重要意义。</p><p class="ql-block"> 如今,十九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祖母,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她拿着那碗老腊肉的模样,耳畔仿佛又响起她那亲切的呼唤。那块温香的老腊肉,不仅是我童年美味的回忆,更是祖母对我深深的疼爱,是亲情最生动的诠释。它让我懂得,在这个世界上,血浓于水,亲情无价。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那份来自亲人的爱,永远是我心灵最坚实的依靠,是照亮我人生道路最温暖的光芒。愿祖母在天国一切安好,没有病痛,只有幸福与安宁。现在的我也成了祖父,将带着这份珍贵的记忆,带着祖母的爱,去更加热爱生活,拥抱坚持和勇敢,把这份亲情的温暖,传递给子孙后代。</p><p class="ql-block"> 2025年7月4日(农历六月初十)</p><p class="ql-block"> 作于辰河世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