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雨润花魂

载墨

#散文#雨润花魂

夏雨骤落，敲得伞面叮咚作响，仿佛天地间悬起一架清凉的琴。刚步入校园植物园湿漉漉的小道，蝶醉花海骤然撞入眼帘——雨水洗过的薄瓣托着星子般的水珠，整片花丛如同盛满了天光的琉璃盏。花影深处，三位女学士的黑袍礼服在枝叶间时隐时现，黄边镶饰在雨雾中流动着微光。她们学士帽上簪着的粉紫花朵与蝶醉花丛浑然一体，俯身轻嗅时衣袂沾露，仰首迎雨时笑涡流转。雨丝将她们的青春与花的芳菲织成流动的画卷，人即是花，花亦映人，难辨是韶华染就花色，还是花光点染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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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季的王国在雨中铺开色彩的盛宴：粉月季瓣缘洇染胭脂红痕，如舞姬提起缀满蕾丝的裙裾；白月季托着水晶雨珠，皎洁似鲛人遗落尘寰的泪滴；嫩黄月季鲜亮跳脱，恍若凝固的阳光被雨水擦亮；紫月季雍容团簇，幽秘如绿丛间半掩的宫廷绣球；而那灼灼红月季饱饮琼浆后，红得惊心动魄，每一瓣都浸透了燃烧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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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数日前，夏至的雨也曾引我在黄水镇的山林驻足。那里的花是莽莽苍绿中逸出的狂草：道旁野菊随意泼洒，岩缝山花带着未驯的野性，林间无名小花自开自落如大地率性的呼吸。那是造化信笔挥洒的泼墨，每一笔皆是不羁的诗行，应和着陶渊明“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旷达吟咏。

而眼前植物园的气象，俨然一卷工笔重彩的长轴。蝶醉花如云锦铺展，月季阵列成精妙的色谱，每株草木皆在预设的位置绽放秩序之美。此般匠心令人遥思李渔“一卷山意足，何必遍嶙峋”的园林哲思——他以人工垒石提炼自然魂魄，恰如此间以慧心点化群芳，在约束中迸发超越野性的华章。花在这里不再是点缀，而是当仁不让的主角，以磅礴气势宣告着人类对自然之美的理解、挽留与再创造。

细雨渐疏，三个花冠少女的身影向园外移去。她们的笑语随花香浮沉，黑袍掠过处，月季枝叶轻轻摇曳。此刻人非观花者，花亦非被观物——原来真正的“返自然”，并非逃离尘网，而是如这园中月季、如少女鬓边花、如陶渊明东篱下的秋菊，无论生于山野或园圃，皆能在本真处绽放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