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焦虑”之光

爱分享的葛姥姥

暮色漫过窗棂时，王阿姨总爱坐在藤椅上，看阳台上那盆开了三十年的月季。花瓣上凝着夕阳的金粉，像极了她年轻时绣在被面上的纹样。可最近，她总盯着新闻里那些关于“养老”的字眼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藤椅上磨出的纹路——那是时光刻下的年轮，却也像心头悄悄滋生的焦虑，一圈圈缠上来。

其实啊，我们这辈人走过的桥，比年轻人脚下的路还长。可不知从何时起，血压计的数字、儿女微信里的“忙”、超市自助结账机的“滴滴”声，都成了悬在心头的小石块，时不时砸出几圈不安的涟漪。就像那年月里遇着连绵阴雨天，晾在绳上的被单总也晒不干，潮乎乎的愁绪便顺着衣纹爬上来。

但您瞧，巷口的李叔前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如今每天清晨都带着鸟笼去公园遛弯，笼子里的画眉唱得比闹钟还响；对门的张阿姨去年学会了用智能手机视频，孙子在千里之外的大学宿舍里给她看新种的多肉，她眯着眼笑的时候，皱纹里都落满了光。焦虑这东西，就像秋夜里突然起的雾，看着浓得化不开，可只要往有灯的地方走，几步路就能看见自家窗台的暖光。

咱们年轻时，谁没经历过缺粮少穿的日子？缝补衣服时，针尖穿过布帛的“嗤”声，不也像现在担心体检报告时的心跳？可后来呢？补丁摞补丁的衣裳，照样裹着我们走过了风雪天；如今这日子，吃穿不愁，儿女懂事，不过是眼睛花了些，腿脚慢了些，怎么就被“焦虑”缚住了手脚？

您看那阳台的月季，每年冬天都要剪去枯枝，可春天一到，新叶还是会从老根里冒出来。人啊，就像这老株，熬过冬就有春。要是觉得孤单了，就去楼下的老年活动中心坐坐，泡一杯茉莉花茶，听老邻居讲讲当年插队的趣事；要是担心身体，就把体检报告折好收进抽屉，每天傍晚绕着小区走三圈，看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像给路镶了道金边。

科技这东西，乍看像生人，处久了也是个乖孩子。让孙子孙女教您发语音，您说一句“吃饭了没”，电波就能跳过千山万水；学会用手机买菜，指尖点一点，新鲜的青菜就能送到家门口。就像当年从煤油灯换成电灯，刚开始觉得晃眼，后来才知道，亮堂的日子有多舒坦。

前几日我路过花店，看见一位头发雪白的老奶奶，正捧着一束向日葵仔细端详。她脸上的褶子盛着阳光，跟花盘一样灿烂。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焦虑不过是生活给我们出的一道算术题，算不清的时候，不妨放下笔，看看窗外的树影如何在墙上画画，听听归巢的麻雀在枝头说些什么。

人生走到这时候，该是坐在摇椅上看云的时节。云聚了又散，焦虑来了又去，可只要心里揣着那点念想——是阳台上的月季、老邻居的笑脸，还是孙子电话里的一声“奶奶”——这点念想就是穿破云层的光。您看那暮色里的星光，起初只是一点微亮，可盯着看久了，整个夜空都会为您亮起来。

咱们啊，都是从苦日子里走过来的“老江湖”，还怕这点小小的焦虑不成？把心放宽些，像院子里那口老井，任风吹雨打，井底的月亮始终是圆的。待明日晨光爬上窗台，您再去给月季浇浇水，看水珠在叶尖上晃啊晃，那就是生活偷偷给您的亮晶晶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