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正是荷花初放时(散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5年6月26日下午,唐山南湖。</p><p class="ql-block">我和妻正在散步,她忽然止步,现出惊喜的模样,对我说:“哎,你看呀,那边有个看书的!”</p><p class="ql-block">我也立马止步,顺她的眼光看去。可不是,在我们不远处的嶙峋怪石旁,正有个紫衣女孩面水而坐,捧着一本书看。</p><p class="ql-block">其实,妻一说“那边有个看书的”,我就明白了她的另一个意思:我们早就发现,也多次议论过,随着高科技的手机在老百姓中普遍流行起来,现在人们无论闲暇在家还是出门在外——比如说在客车上、候车室、公园等地方,早就不像过去那样捧着一本书(纸质书)看了,而是捧着手机看,尤其热衷于看其中的娱乐内容。诚然,对于手机的神奇作用和它给人带来的巨大恩惠,我和妻早就惊叹不已,但另一方面,我们又为纸质书籍的被冷落、为它们的长处的被漠视而遗憾不已。比如,妻就经常告诫我:“你还是要多看书、少看手机啊!相比之下,手机上的荧光太害眼睛!”;再比如,一次我和她对着手机看一个聊斋电视剧。看完了,我说:“你看这电视剧声情并茂吧,可原著中文言之美却根本表现不出来,而其写作方法之精巧也只能略略表现一点。如果孩子们因为有了影视剧看就把书丢在一边,长期下去,损失可就大了!”......</p><p class="ql-block">所以,现在在这么个场合忽然看到有个“看书”的,我和妻都不禁眼前一亮,好像一幅久违了的风景画忽然再现了。</p><p class="ql-block">“真的呢,真的有个看书的!”我说,“走,咱过去看看,和她聊几句!”</p><p class="ql-block">“人家正在看书,这时候去打扰人家,不合适吧?......”妻说。</p><p class="ql-block">“有啥不合适的?咱们只是和她说几句话,别多占用她的读书时间嘛!”我说。</p><p class="ql-block">妻不再犹豫了,随我而去。</p><p class="ql-block">素不相识就上前搭讪,打扰人家,这样的事我们偶尔会忍不住地做。原因我们自己当然很清楚:我们都老了,儿子一家又远在外地,平常想找个能聊聊天的人都不容易。这种寂寞感、失落感在我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我一辈子从教,退休前整日和自己的学生们——和大学校园里花季的少男少女们——在一起,心情多么快乐!生活多么充实!可是,现在不行了,那样的日子一去不返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过去时,只见这女孩20多岁,眉清目秀,文雅端庄,精心梳理的长发流泻一般披在肩上。我们直言来意:我们是被她手里的书吸引过来的,是被她捧着书看的美好姿态吸引过来的,也是出于老年人对年轻人的喜爱过来和她聊几句的。她显然感到相当意外,但还是很承情地笑着,对我们表示欢迎,礼貌而热情地回答我们的问话。原来她非常喜欢文学——尽管上学时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无论在家还是出门在外,她都喜欢捧着本书看,也爱跑本市大大小小的图书馆。我随手翻一下她那正打开的书,知道那正是一本文学书,而且看到书里夹着好些写满文字的纸片。</p><p class="ql-block">“这是你看书时做的笔记吗?”我指着纸片问。</p><p class="ql-block">“是!”她答,“我有这样做笔记的习惯。”</p><p class="ql-block">“哟,这可太好了!又读又写,学习进步就大!”我说,同时想到当今某些年轻人学习之浮躁。</p><p class="ql-block">妻听着看着,像忽然意外遇到知音似的,赶紧告诉她,自己也很喜欢文学——尽管像她一样,当年上学时学的也不是文学专业。现在别看年老了,她还时不时地写一些文学小作送给亲友看,或者干脆,在网上的文学刊物《美篇》上发表。这么说着,她掏出手机,把自己发表的作品给她看。“你看,这是我不久前发表的一篇——《我的第一件毛坎肩》,是回忆当年我的母亲的。”妻说。</p><p class="ql-block">像娘儿俩似的,这俩人聊起来居然十分投机。我在一边看着,悄悄笑妻:“哟,看你这表现啊,人家一给你好脸,你就这么受宠若惊啊!”</p><p class="ql-block">其实,我像妻一样“受宠若惊”。抓了个机会,我把话头抢过来。我先告诉她我是个退休教师,然后,像当年对自己的学生似的,迫不及待地讲起来,这样:</p><p class="ql-block">“你这样喜欢文学好啊!你完全可以朝文学创作的方向努力,将来当一个作家嘛!......</p><p class="ql-block">你上学时读的不是文学专业有什么关系?要知道,大学的文学院对作家的培养是非常有限的。任何一个作家的成长和作品的成功,归根结底在于他扎根于生活的土壤,在于他对生活——尤其是对生活中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的深切体验与感慨。就这样体验着,感慨着,他就忍不住动笔,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就不知不觉地走到作家路上来了。......</p><p class="ql-block">当然,基本功的练习同样是很重要的。你一定要加强这方面的练习。一开始练习,万不可好高骛远,更不可先在脑子里设一个‘大作’的框子,然后从生活里去找,去抓,以此‘填充’。那是最初练习写作的大忌!......</p><p class="ql-block">所以,你要多写多练,不要小瞧发生在自己和别人身上的小事。小事不见得不蕴含哲理,不见得不会引起人的感慨。写日记、写随笔等都是练习写作的好方法。长期练下去,慢慢地,你就可以从写得不顺手到逐渐顺手、从只能写不起眼的‘小东西’到能写相当可观的大作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我之所以能如此滔滔不绝起来,是因为看到,她听得很认真,不时恳切地点头应着。真的,一时间,我真觉得我们之间本来就有师生之谊似的。</p><p class="ql-block">可是,我们毕竟是萍水相逢啊!人家年轻人还有自己的事情做啊!我和妻都自觉地适可而止,向她表示再见,离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离开女孩后,我和妻又散一会儿步,在一个长椅上面水坐下来。这时候闲聊,妻说:“嘿,你今天说的那一番话,说不定会对那个女孩起很好的作用呢!她以后要悄悄练习,说不定将来真会成为一个作家!”</p><p class="ql-block">我笑了,说:“那敢情好!后生可畏,谁知道他们年轻人将来都有啥出息?”</p><p class="ql-block">这里风景很好,湖光山色,小桥流水......尤其是,现在正是荷花初放的时节,在辽阔而碧波荡漾的湖面上,虽说大部分荷花还只是含苞待放,但有些毕竟已经迫不及待地争奇斗艳了。我对妻说:“再过几天看吧!再过几天,当满湖的荷花都盛开起来时,这里美得就真成‘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①了。”当我们情不自禁地环顾、眺望时,又见到刚才那紫衣女孩。她还在那里面水而坐读书。长长细细的柳丝几乎就轻扬在她的头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①出自宋代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全诗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p><p class="ql-block">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图为文中女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