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短小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大山里还缭绕着轻纱般的晨雾，高天就已经在半山腰上支起了画板。乍一看吧，他是站在画板前心旷神怡地放开眼光，一边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边做着画画前的选景准备。但是，要是仔细一看，谁都能看出，现在他可不是在做画画的准备呢，而是心情激动着，不断朝从山下蜿蜒上来的小路望去，仿佛是在等待着，盼望着。</p><p class="ql-block">他的确是在等待着，盼望着——等待着、盼望着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约两个月前的一个清晨，就是在这个地方，高天正在画画，忽然听见一个女生悠扬的歌唱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呜喂，</p><p class="ql-block">风儿呀吹动我的船帆，</p><p class="ql-block">船儿呀随着微风荡漾，</p><p class="ql-block">送我到日夜思念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呜喂，风儿呀吹动我的船帆，</p><p class="ql-block">姑娘呀我要和你见面，</p><p class="ql-block">向你诉说心里的思念。</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啊，要不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怎么能敞开自己的心扉，唱出这么优美动人的歌？”高天不禁在心里赞叹道。当然，他很清楚，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印尼爱情歌曲。于是，他停下画画，朝歌唱的地方望去。显然，歌声是从山下的小路上飘过来的，渐渐由远而近。可惜，弯弯曲曲的小路两边都被繁茂的绿树掩映着，他看不见唱歌人。</p><p class="ql-block">歌声继续飘过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我还没来到你的面前，</p><p class="ql-block">你千万要把我记在心间，</p><p class="ql-block">要等待着我呀，</p><p class="ql-block">要耐心等着我呀，</p><p class="ql-block">我的心像初生的红太阳。</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终于，唱歌人走出丛林，到高天跟前了——是一个大约十六七岁、身着白蓝相间校服的姑娘。由于他也正被绿树掩映着，只有到了跟前时，姑娘才戛然止步，吓了一跳似的看着他：“哟——”</p><p class="ql-block">就这么一见之下，姑娘的脸刷地红了，似乎意识到，不该把自己青春荡漾的心一下全暴露出来，尤其不该暴露给眼前这个不期而遇正半转身看着她的小伙子。但她还是很快镇定了一下，恢复了随便的模样，礼貌地、人之常情地向他点一点头：“你好！”</p><p class="ql-block">高天也人之常情地笑笑，回应道：“你好！”</p><p class="ql-block">这么打个招呼后，姑娘很自然地把眼光投到高天的画面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欣喜的神色。终于，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她对他说：“我能过去欣赏一下你的大作吗？”</p><p class="ql-block">高天又笑了笑，客气地回答：“大作倒谈不上，不过，你要看，尽管看好了。欢迎你提意见！”</p><p class="ql-block">姑娘凑过来，大开眼界般欣赏起来，连连赞叹着：“啊，真好呀！画得真的似的！好像人都能走进去似的！”</p><p class="ql-block">画面上正是“山乡的早晨”。</p><p class="ql-block">“不是我画得好，是你们这里的风景好。这里山清水秀，可真是画画的好地方！”高天说。</p><p class="ql-block">“‘我们’这儿的风景好？”姑娘把眼光从画上收回来，情不自禁打量一下高天，“这么说，你不是本地人了？......哦，你莫不是从城里来画画的大学生吧？”</p><p class="ql-block">“这倒让你猜对了，我正在上大学三年级，刚刚来这儿实习不久。”</p><p class="ql-block">“那......那你就读哪所大学？”</p><p class="ql-block">“北京美术学院。”</p><p class="ql-block">“哟，这么了不起的高等学府呀！那可是多少高中美术特长生们梦寐以求的最美丽的地方！”姑娘简直惊羡地叫起来。</p><p class="ql-block">“你现在......现在正上高中？”</p><p class="ql-block">“对，正上高中二年级。”姑娘指了一下自己的校服说，“我家就在山这边住。翻过这座山，就是我们的中学——玉石镇中学。”</p><p class="ql-block">“哦......”</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说起来谈话非常简单，这一来因为俩人毕竟是初遇，相互还相当陌生；二来因为人家姑娘还要赶路上学呢。</p><p class="ql-block">有个秘密只有高天自己心里才清楚：你看他是那么一脸随便地与姑娘说话吧，但实际上，他简直心慌心跳地暗暗惊叹不已：“呀，这姑娘长得怎么这样美呀！我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姑娘！”</p><p class="ql-block">出于画画的习惯，更出于对姑娘美貌的欣赏，在她离开后，他马上动笔画起她来：他先瞄着她的背影画她窈窕的身段，走路时轻盈的姿态，继而画她蓓蕾初绽的面容，尤其精雕细刻地画她那水灵灵的野葡萄似的眼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高天心里另外还有个秘密：在以后的日子里，这姑娘之所以能“顺路”过来看他画画，或者在山路上与他“不期而遇”，俩人“顺路”（哈哈，又是所谓“顺路”！）相依着走一程，实际是因为他巧用心机，为他们俩的进一步接触创造条件：他特意把自己的画板支起在路旁，或者，当看见她走在路上时，他也装模作样地走在路上。就是在这样的进一步接触中，他们俩之间的话就越来越多起来，甚至很有些难舍难离了。</p><p class="ql-block">当然，他得知了她的名字：何雨琴。她告诉他，这名字是她自己为自己取的。她的姓与“荷”同音，而她从小就跟爷爷学习诗词，喜欢“大珠小珠落玉盘”这诗句，所以就这样为自己命名了。</p><p class="ql-block">现在，高天望眼欲穿所等待、所盼望的人，就是她——这位“雨中的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自从第一次与何雨琴偶遇后，渐渐地，高天就有两个欣喜的发现：一是这姑娘特别喜欢唱歌，而且有一副百灵鸟般的歌喉。她每天上学早出晚归，一路上洒下多少动人的歌声；二是只要听见她歌唱，他就精神振奋，情不自禁动笔，把她歌中的诗情画意淋漓尽致地描绘出来。真的，就这样一边听着她的歌唱一边画，他觉得自己画得是多么得心应手啊！他甚至确信不疑，他这样画出来的每一幅画，全都是那么有灵性，仿佛她这个美丽的歌唱姑娘就在画图中！</p><p class="ql-block">大概是出于见到她的急切心情，今天早晨他来到这里太早了。就这样在画板前徘徊着，等着，盼着，他不禁打开手机，翻看起来——他听着她的歌声画出来的那么多作品，全都仔细地收藏在手机里。</p><p class="ql-block">他翻到其中一幅仔细看。这幅画名为“马儿啊，你慢慢走唻慢慢走哎”。他画这幅画时，耳边正是响着她的歌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马儿啊，</p><p class="ql-block">你慢慢走唻慢慢走哎，</p><p class="ql-block">让我把这迷人的景色看个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啊，这画里的景色多美呀：红日喷薄而出，远山如黛，近山滴翠，辽阔的原野上缭绕着绿色的雾......当时他一边画，一边仿佛觉得自己骑着马儿在歌唱。这样“迷人的景色”，那歌唱的姑娘硬是“看不够”，而他像她一样，也硬是“看不够”！......</p><p class="ql-block">他又翻到另一幅。这幅画名为“泉水叮咚”。他画这幅画时，耳边就回响着她的歌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泉水叮咚泉水叮咚</p><p class="ql-block">泉水叮咚响</p><p class="ql-block">跳下了山岗</p><p class="ql-block">走过了草地</p><p class="ql-block">来到我身旁</p><p class="ql-block">泉水呀泉水</p><p class="ql-block">你到哪里你到哪里去</p><p class="ql-block">唱着歌儿弹着琴弦流向远方</p><p class="ql-block">请你带上我的一颗心</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啊，那时候，他一边画，一边仿佛觉得那叮咚的泉水就像从他的心里欢快地流淌出来......</p><p class="ql-block">这幅画欣赏后他又往下翻，翻到......但就在这时，远处的歌声隐隐约约飘过来。他立马浑身一震，侧耳细听，顺那弯弯曲曲的山路往下看。“是她！正是她！她上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3</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时候，高天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激烈地跳，同时听出她在动情地唱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花儿为什么这样红？</p><p class="ql-block">为什么这样红？</p><p class="ql-block">哎红得好像，</p><p class="ql-block">红得好像燃烧的火，</p><p class="ql-block">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啊，太美了！唱得太动听了！”高天在心里赞叹道，同时灵机一动，“哦，对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呀！还不快抄起画笔来！就画‘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画她！”</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这次，他好像比以往画得更激动，更得心应手。画作完成了，他站起来，拉开几步远，上下打量，细细品味：山路弯弯，晨景如画，美丽的姑娘何雨琴显然陶醉在深情的初恋中。在红花绿柳的陪衬下，她一边动情歌唱，一边不禁翩翩起舞......</p><p class="ql-block">“好！太好了！”高天在心里说，“一会儿她过来，我就......”</p><p class="ql-block">但是，刚想到这儿，他的心却突地跳了一下：“哟，这......这合适吗？这样做会不会......会不会太冒失了？人家不过是个高中二年级的女孩子，正是求学上进、忙于考大学的时候，这时候我向人家求爱......‘求爱’？......难道你不承认吗？这实际上不是求爱又是什么？......”</p><p class="ql-block">这么一想，高天又忽然何等的惴惴不安呀！因为心慌意乱，他又不禁抓起了头皮，低头徘徊起来。</p><p class="ql-block">但是，就这么来回踱了几回步，他又情不自禁地抬头向画作看去，又看见了画上姑娘的眼睛。那是一双多么含情脉脉初恋少女的眼睛。这双眼睛仿佛在看着他，嗔怪而戏谑地对他说：“哎哟，到了这节骨眼上，怎么还惴惴不安、犹豫起来了？男子汉，难道你就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p><p class="ql-block">这时候，他又不禁松了口气，笑了：“哦，莫不是我的确过于多虑了吧？对，一会儿她过来，我就要请她看，把这幅画送给她！”</p><p class="ql-block">这时候，歌声越来越近了，仿佛姑娘撩一下路边的柳丝就到他面前了。啊，歌声！这时候，这优美的歌声是这样拨动他的心弦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花儿为什么这样鲜？</p><p class="ql-block">为什么这样鲜？</p><p class="ql-block">哎鲜得使人，</p><p class="ql-block">鲜得使人不忍离去，</p><p class="ql-block">它是用青春的血液来浇灌。</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