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京先生《李白 漂泊天涯与愁心寄月》中译本序言<div><br></div> <h5>《李白 漂泊天涯与愁心寄月》金文京 著 庞娜 译</h5><h5> 三联书店 2025年6月初版 定价:59.00元</h5>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序</b></p><p class="ql-block"> 宋 红</p><p class="ql-block"> 与京都大学金文京教授初识于2002年9月在山西召开的元代文学研究年会,金先生为刚刚编成的《全元诗》补充了几十首未收诗,令《全元诗》主编杨镰先生兴奋异常,所以尚未谋面,已从杨镰先生处闻知大名。小组讨论我与金先生同组,金先生是组长。原以为这只是一种礼遇,没想到会议开始,金先生操着纯熟的汉语普通话,有条不紊地主持讨论,并在每位发言人报告之后,追加几句言简意赅的点评和总结。这几句话很可见出他的机敏和学术素养,令我暗自佩服。</p><p class="ql-block"> 这年的元代文学年会在太原召开,在大同闭幕,转移会场的中途经过应县和五台县,会议组织代表们观赏建于辽代的应县木塔和香火旺盛于明清之际的五台山禅林。应县、五台两处,我1990年到忻州参加元好问研究会成立大会时已经游赏了一番,这回很想看看散落在台怀镇之外的两座唐代寺庙南禅寺和佛光寺。——以目的地为中心,辐射周边名胜古迹,是我出差的惯例,也是每次离家前必做的功课。恰巧同组金文京教授、鹿儿岛大学高津孝教授也抱有同样的想法,于是一拍即合,在入住台怀镇的第三天,有了向旅行社包车的“特别行动”。同寝室的赵丽雅(她的本名可能知者不多,但扬之水的笔名绝对如雷贯耳)头天先已去看过,但意犹未尽,愿意和我们再跑一趟。</p><p class="ql-block"> 向负责组织会议的杨镰先生请假时,眼见他面有难色,但还是恩准了,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就你们四个人,一定不要再扩大范围了;千万注意安全!特别是还有两位日本朋友,不出事则已,出事就不是小事。”我说:“放心,我们悄悄地出去,‘打枪’的不要。一定注意安全。”</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在熹微晨光中出发,我和丽雅坐在司机后面,两位日本学者坐在我们身后。开出台怀镇以后,柏油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混合着礓石子的土路,车子开过去就卷起一道长长的烟尘。山路盘旋曲折,并偶有山上滚下来的坠石横在路边,但我们的车速一直很快。每次看到转弯时司机为减少离心力而转小弯,占用对方车道,我都很担心,怕对面来车而发生碰撞,还好有惊无险,几次险情都被灵活化解了。从反光镜里看到两位日本朋友面面相觑的表情,猜想这肯定是他们第一次领略如此惊险的行车。司机说:“你放心,山西的司机是全国技术最好的,在我们山西能开车,走到啥地方开车都没问题。”——虽然后来我切身体会到四川的司机比山西司机更有资格说这个话,但山西的司机师傅的确身手不凡。</p><p class="ql-block"> 五台山在五台县的东北隅,环周250公里,县城偏于五台地区的西南,而南禅寺又在五台县城西南22公里处,所以一路走下来总有百十公里。车子下了盘山公路又上了乡村土路,如摇船一般的颠簸,窗外起伏中掠过的是一片片蓖麻田和规模颇为壮观的向日葵矩阵,还有就是车子扬起的滚滚黄尘。待开到南禅寺所在的阳白乡李家庄附近的阳白沟小银河北岸时,旅游公司的司机也找不到路径了,早有准备的金文京先生拿出从日本带来的旅游手册,上面说要上一个大土坡,然后才可以看到南禅寺。我们摸索着走了一段,终于看到一位老乡,靠着老乡和日本旅游手册的双重指引,车子摇摆着爬上了一个坑坑洼洼的大陡坡,终于看到远方突出院墙的高大鸱吻和宽大屋檐,南禅寺!我们顿时欢叫起来。</p><p class="ql-block"> 禅寺坐北朝南,规模不大,除主体建筑大佛殿三间是唐代原物外,东、西配殿都是明清建筑。四合院很像北方农村的宅院,大佛殿的形制也很像农村一进三间的大北房,说不定在唐朝这就是李家村的村庙。然而那直木做成的疏朗窗棂,大朵大朵的承重斗拱,由层层叠架、层层伸出的斗拱托起的宽大屋檐,以及檐脊上装饰的高大鸱吻,都在简洁俊朗中透出唐代特有的沉稳与健美。那秀丽的轮廓仿佛是李白、杜甫的无字诗篇,那雄浑的气势仿佛是凝固在最后一刹的《秦王破阵乐》!面对唐朝人留给我们的无价之宝,我有一种要扑上去拥吻和俯下身叩拜的强烈冲动,这座古朴、典雅的建筑太美了,美到不可思议,美到令人动容,美到让我想和它融为一体!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殿内还有17尊原汁原味的唐塑佛像,尊尊都是珍品。艺术价值远在太原晋祠的北宋彩塑之上,奇怪的是晋祠彩塑蜚声中外,南禅寺唐塑却少为人知。我们盘桓其间,久久不舍离去,直到行程时间所能允许的最后一刻。</p> <h5>与金文京先生(左二)、高津孝先生(左一)、赵丽雅女史(右一)在南禅寺</h5> 回程中,我们又探访了另一座唐代寺庙建筑佛光寺。佛光寺建在五台县城东北32公里处佛光山半腰,坐东向西,三面环山,三进院落依山势相叠而上,布局严整,气势恢弘。其中雄踞最上一层院落的大雄宝殿东大殿是寺院的主要建筑,而它重建于唐代大中十一年即公元857年的时间是梁思成、林徽音于1937年六、七月间首先发现的。佛光寺显然是官修寺庙,比南禅寺要雄伟壮丽许多。但同样是直窗棂,同样是雄大的斗拱支撑着上部梁架和深远翼出的屋檐,而分为露明梁架和隐蔽梁架的天花板则显示着结构的规整与精巧。殿内宽及五间的佛坛上满布着35尊唐代彩塑,只是塑体虽保存了唐风,但经过历代重装,原初的色泽已遭破坏。正中佛座背面等处还有佛教题材的唐代壁画,是中国现存木构建筑中唯一的早期壁画。佛光寺大殿虽比南禅寺大殿晚建了七十五年,但却具有更高的建筑艺术价值。东大殿南侧还有一座青砖砌筑的祖师塔,乃北魏孝文帝时期创建佛光寺的初祖禅师塔,这是佛光寺创建时期存留至今的唯一实物。殿前还有一座林徽音架梯测量过高度的唐代经幢,也是唐大中十一年造,与东大殿梁架上的文字正相印证。另有一座经幢立在前院,是唐代乾符四年(877)之物。 <h5>与金文京先生、赵丽雅女史、高津孝先生在佛光寺</h5> 一日之内欣赏了两座唐代建筑,真是三生有幸啊!丽雅是文博方面的行家,两位日本学者在中国文化方面的造诣也相当了得,居然可以分辨檐下响器风铃与铁马的不同,与这样三位内行同作探宝搜奇的文博之游,令我终生难忘。我们在车载音乐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美妙旋律中班师回营。<br> 但是在饱眼福的同时却也委屈了肠胃,我们的早餐和午餐就是我临时下车在村边野店里买的一兜黑黢黢的凉油饼,不过大家都吃得挺香,还拿来招待了司机师傅,因为一路除了那家小店,我们没有碰上第二家卖吃食的店铺。回到驻地,会议代表们的晚餐正在进行,我们与其他晚到的代表另辟一桌,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听说金文京和高津孝两位晚上又聚在房间里喝了一回“杏花村”,无论从历险的方面还是从搜奇的方面,他们都比我们更有理由加额称庆。而会上的朋友事后听说了我们的游历,都十二分地艳羡。<br> 第二天会议移师大同市,抵达已是午后,日程安排是入住宾馆休息两三个小时,然后在4点30分举行大会闭幕式。虽然闭幕式后还有游赏华严寺和云岗石窟的活动,但金文京先生要提前离开,不参加后面的活动了。我与丽雅游兴尚浓,便问他们两位:“你们是想在房间休息呢?还是想就近看看大同的名胜古迹呢?”“当然愿意看古迹,去看哪儿?”“附近有善化寺,还有明代的城墙。”金先生说“好,我们继续行动。”按照《大同市文物导游图》的提示,我们沿南关街北上,很快就找到了重建于金代初年、融汇着宋、辽风格的善化寺。所以说“重建”,因为此寺始建于唐代开元年间,称开元寺,五代后晋时改称大普恩寺,辽时毁于兵火,金初住持重修,历十五年始成。南宋使金通问副使朱弁曾在这个寺里被羁押了十四年,他撰写的《大金西京大普恩寺重修大殿记》石碑至今还保存在寺院的三圣殿里,是重要的历史文物。这样重要的古迹,怎能错过呢?<br> 从善化寺出来,金文京发现这里离文庙很近,于是提议再去文庙看看。他们两位各持一份地图,指东划西,找路的本事着实厉害,以至于我买的地图放在背包里根本没派上用场,只需跟着他们的判断走就行。金文京在文庙大殿外的石栏围版上意外发现了“二十四孝”故事的石雕,他正在研究“二十四孝”,石雕的发现令他很是惊喜,只是一时无法判别石雕的年代。<br> 返回南关街,路的两边就是明城墙遗迹,一位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的老汉告诉我们:“两边都能上,东边的城墙上有个塔。”于是我们登上东边的城墙,金文京恍然悟道:“难怪这里叫南关街,这里是明代城墙的南门。”我说:“金先生,你如果不研究汉学,而是做侦探的话,也一定是个好侦探,因为你特别关注细节,同时又特别善于联想,所以总会有独到的发现。”——探访南禅寺、佛光寺归来的路上,我们还路过了一个正在重建中的寺庙,照管工程的是个泉州老头,疑问在我心中一闪而过:奇怪,这偏僻的北方山沟里怎会冒出一个泉州老头?聊天中得知寺庙是香港人投资修建的,金文京从寺里出来就对我们说:“怪不得看庙的是泉州老头,那老头一定是投资人的亲戚,所以被雇来看东西。”哈哈,多么聪明的推理,难怪他能增补《全元诗》!——金文京听了我的话笑答道:“真的吗?等我退休以后可以考虑你的建议,开一家私人侦探所。”<br> 城墙的东南角上果然有一座规制不大的明代燃灯塔,几个小童正在闹闹嚷嚷地爬上爬下。我和金文京也参与到他们的行列中;一身高级米色西服套装的高津孝和文静瘦弱的赵丽雅则在一旁等候。塔的内径很小,只能容得一人,正好可以踩着对开的孔洞往上爬,而且越到上面越窄小。我跟在金文京的后面向塔顶钻,金文京的头顶上还有一个小童,我们直上到无法再上,又透过小洞享受了一番外面的景色,才原路退回。<br>第二天分手的时候,我写了首五律赠别金先生:<br><br> 代远隔千载,晁衡今又逢。<br> 随童登古塔,对寺辨唐风。<br> 饮酒三杯乐,论文万卷通。<br> 明朝横海去,回首碧云空。<br><br> 2009年,我以《寻访现存唐代寺庙》为题,在博客上记述了这次游历,并将小文链接发给金先生,金先生则依我的赠别前韵发来和韵之作:<br><br> 天网传鸿信,展诵若重逢。<br> 历历曾游地,茫茫盛代风。<br> 探奇心已切,嗜古志相通。<br> 回首登高处,彩霞散远空。<br><br> “十年修得同船渡”,这番寻庙探塔的经历让我与金先生的友谊一直持续至今。2010年,收到金先生委托出版方商务印书馆直接快递来的中译本新著《三国演义的世界》,此书先已出过韩译本,金先生作为出生在日本的韩国人,回到祖国,在大学课堂和电视上畅谈《三国演义》,轰动一时。2015年,又收到金先生委托上海复旦大学邵毅平主编寄来的《东亚汉诗文交流唱酬研究》,开卷便是先生的两篇宏文,一篇是对日本五山僧中岩圆月留元事迹的翔实考索,特别是其在金华与萨都剌相见一节,乃重要发明。另篇研究《萍遇录》的大文也令我眼界大开,以前只知日本文坛尊宿淡海竺常尝为《全唐诗逸》作序,此番才窥见竺常的日常活动与性情。2022年,又收到金先生委托出版方上海三联书店邮寄来的汉译新著《汉文与东亚世界》,书中通过梳理日韩及东亚各国对汉字的音读、训读及其演变,揭示出汉字文化圈背后国家、族群间各自的差异与精彩。唯有精通中日韩三国语言文字和历史文化的金先生才能举重若轻,将这个题目写得出神入化。此书已有日文、英文、中文三个版本,可喜可贺!<br><br> 金先生2015年由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荣休,但并没有如先前戏言的“开私人侦探所”,而是继续在人文科学研究的领域里深耕,并且扩大了耕地面积,将研究范围推展到唐代,这本关于李白的力著便是明证。拜读书稿中译本,可知金先生把李白家世、族属、朋友圈、相关历史资料、墓志铭与墓碑、文集刊刻注释与流传、中外学者关于李白研究的各种观点,完整摸了一遍,在充分占有资料的基础上融会贯通,提出己见,实可作一本李白研究小史观。书中提出并回答了李白研究中很多有趣的问题,诸如:<br> “对于李白祖先所在西域之地,李阳冰记为条支,范传正则说碎叶。究竟哪种说法是正确的呢?”<br> “李白究竟是汉人、粟特人还是巴克特里亚人?”<br> “李白是翰林学士?还是供奉?待诏?”<br>——读者自可到书中去找答案。<br> 当然,对书中个别选边站队的观点我并不完全认同,诸如“幽州行——侦察安禄山之军?”这是金先生比较认同的说法,但林东海先生认为“侦察”之说带有太多当代色彩,李白的幽州之行是想到安禄山那里谋求发展,未被重用,才会“揽涕黄金台,呼天哭昭王”(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我认同林说。另,关于李白长流夜郎之“中道放还”,金先生倾向于李白没有到达流放地,林东海先生认为“中道”是时间维度,不是空间维度,李白是到达流放地的。金先生照顾到不同说法,特加脚注,提示林东海先生的观点。我赞成林先生的说法,因为“长流”,应是流刑中最重的,相当于无期徒刑,还归无日,但乾元二年(759)二月,朝廷颁发了《以春令减降囚徒敕》:“其天下见禁囚徒,死罪从流,流罪以下一切放免。”(《唐大诏令》卷八)李白是因有这道敕令才结束了长流刑期。<br> 虽然与金先生观点不尽相同,但我很喜欢金先生的文章,喜其格调清朗而内容绵密,字里行间的信息量很大,如在言及裴敬《翰林学士李公墓碑》 时,特意带上一笔“裴敬乃玄宗时期因舞剑而闻名的裴将军(裴旻)的曾孙。”在言及韩愈对李杜的高度评价时,特意牵引出李白与韩愈父亲、叔父交好的背景:<br><br> <i> 李杜死后不久的中唐时期,对于二人的评价出现了两种声音。其一是以韩愈的“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为代表的“李杜并列论”。李白为武昌县令韩仲卿(韩愈之父)写了“武昌宰韩君去思颂碑”(去思碑是地方官离任时,为歌颂其善政而写的碑文)。李白与其叔父韩云卿交谊亦好,留下了诸如《金陵听韩侍御吹笛》《送韩侍御之广德》《至陵阳山登天柱石,酬韩侍御见招隐黄山》等诗。韩愈应是熟悉李白的为人,对他有好感。</i><br><br>如此行文,就理顺了前因后果。在《和蕃书与答蕃书》一节,引述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的说法“草答蕃书,辨若悬河”之后,文中说:<br><br> <i> 唐代钟辂在《前定录》中提到,后来当宰相的李揆在年轻时,由玄宗之命召至朝廷考试时,三道题中有一道便是“答吐蕃书”。可见当时“答吐蕃书”被视为考验文才的好题目。</i><br><br>这是鲜见且过硬、非常能说明问题的好材料。文思细密,安排巧妙,烛幽发微,内容丰满,这是金先生为文的一贯风格。而找材料的本事,与私家侦探异曲同工。<br><br> 自2002年9月9日大同别后,与金文京先生只2010年见过一面。他来京公干,枉道人文社,在我办公室相见快谈,之后一同步行到东四路口北孔乙己酒店喝黄酒,吃绍兴菜,遗憾的是他下午要办事,无法尽兴畅饮。<br> 2013年10月10日至11月4日,我与林东海先生历时25天,以南京为中心,考察苏北、皖南等地之李白游踪,而金先生是2013年11月应邀在南京大学讲学,并于11月23日赴当涂拜谒李白墓,写下《当涂拜李太白墓,登采石矶有感》七律。我与林东海先生是10月13日到当涂拜墓,我写的《当塗青山李白墓》七律恰与金先生同韵,不妨录下,与金先生自序所录之诗凑个趣:<br><br> 丹阳湖畔谷家村,<div> 落日馀晖映墓园。<br> 月桂花香金粟散,</div><div> 秋莲池冷碧波翻。<br> 鹏飞豹隐非同趣,</div><div> 埋骨留诗亦共尊。<br> 我礼青山长下拜,</div><div> 此中维系两骚魂。<br><br> 2019年2月,我有日本参团之游,17日过京都却无暇与金先生见面,只好以诗寄意:<br><br> 同輿昔曾代郡游,</div><div> 为寻古寺访忻州。<br> 海中有忆回双鲤,</div><div> 日下重逢饮一瓯。<br> 读曲研文通说部,</div><div> 八叉七步上诗楼。<br> 缘悭匆促经城下,</div><div> 遥望岚山自郁悠。<br><br> 2020年,曾两度全程探访李白游踪的林东海先生仙逝,我在东海先生周年祭写下八十韵长律,以表哀悼。诗效杜甫《秋日夔府咏怀》百韵长律,也押“先”韵。在和金先生通邮件讨论全诗构架时说:<br><br> <i>自杜甫《秋日夔府咏怀》开百韵长律之先声,后制长律者代不乏人,明代胡应麟挽王世贞长律,竟达二百四十韵。杜、胡之作俱用“先”韵,然“先”韵总共只有142韵字,二百四十韵则必有重韵者。杜甫此千言律没有重韵,但不避重字。《诗韵合璧》“先”韵目下双行小注曰:“古韵通‘详’‘真’,时本作通‘盐’‘咸’,转‘寒’‘删’,臆说不可从。”林东海先生所编《袖珍诗韵》则在后附《通押韵部一览表》中提示:“先、覃、盐、咸、元(部分)可通。”验之《全唐诗》,通押状况大致如东海先生所言。窃以为,与其重韵,不如通押。本拟亦成百韵,发现属对不难,欲言尚多,但再写恐难避重字,故至八十韵而罢。</i><br><br>金先生一语破的曰:“关于押韵先、覃、盐、咸、元韵中,覃、盐、咸三韵是闭口m韵,本来不能通押,可是古今音不同,现代汉语中除粤语、闽南语还保留m韵之外,一般都无法分辨,我想不妨通押。”此言令我豁然开朗,方知《诗韵合璧》“时本臆说”之讥良有以也。 而我原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对诗词格律、古今音韵能如金先生这般谙熟的文学研究者实在是凤毛麟角啊!<br><br> 甲辰年是金先生的本命年,祝愿金先生笔身两健,迎来更多个龙年。也借用杜甫《春日忆李白》的诗句问一声:<br><br> <i>何时一尊酒,重与细论文?</i><br><br>——是为序。<br><br> 宋红<br> 2024年仲夏于京华香溪郡<br></div><div><br></div> <p class="ql-block">关于文中所述与金文京先生一道寻庙探塔的经历,更多细节见我的另一篇文章<b>《寻访现存唐代寺庙》</b>,美篇链接:</p><p class="ql-block">https://www.meipian.cn/5ehzlsw0?share_depth=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