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坡上的五道沟壑

王小荣

文字/王小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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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躺平的豹老二

黄土坡上的五道沟壑

——西北人家脱贫启示录

一、油泼面里的面子

陇东的窑洞前，总飘着油泼辣子的香。老张家为待客，赊了三斤羊肉，案板上剁得震天响。油星子溅在褪色的窗花上，映着墙上"光荣之家"的奖状。面盆里捞起的泡馍沉甸甸，像极了老汉腰间勒了三圈的草绳腰带——肚里空着，面上却要撑得圆滚滚。

陕北的酸汤水饺端上桌，碗底沉着三枚硬币，这是"添福"的讲究。可当孙辈捧着空碗要添饭时，奶奶攥着铜勺的手直抖："添啥？夜来集上赊的挂面还没给钱..."

二、窑洞里的算盘声

贺兰山脚下的老宅，青石板上刻着三代的算盘印。爷爷的算珠子拨得噼啪响，却算不清孙女的补习费该从哪笔账里出。姑妈的银镯子早押给了当铺，换回三台二手缝纫机，可缝纫机腿上缠着的红布条，早被磨成了孝布的颜色。

黄河边的戏台上，穆桂英挂帅出征的唱腔穿透黄沙。台下王婶攥着皱巴巴的戏票，却把给儿子买教辅的钱塞进了戏台边的功德箱——"求个文曲星照应"，她说这话时，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去年秋收的麦芒。

三、戈壁滩上的沙漏

敦煌夜市里，彩灯映着琳琅满目的驼铃。李婶的竹篮里堆着打折的干果，却忘了家里米缸见底。她数着游客掉落的葡萄干，像数着戈壁滩上的星星，却数不清月底要还的网贷利息。

祁连山脚的菜市场，卖菜的回族阿婆总多送两根葱。可当她摸出老花镜看价签时，镜腿上的铜绿早被岁月啃得斑驳——就像她记不清上次体检已是三年前的事。

四、红柳丛中的沙尘暴

金昌的戈壁滩上，两口子为半袋化肥吵得惊飞了骆驼刺。男的吼着要买收割机，女的哭着要给娃攒学费，扬起的沙尘里，隐约可见当年结婚时栽的沙枣树，枝头挂着褪色的红绸带。

甘南草原的帐篷外，阿妈攥着皱巴巴的转经筒，却把给女儿买嫁妆的钱塞进了煨桑的铜炉。酥油灯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像极了她年轻时绣在嫁衣上的并蒂莲，如今已褪成灰白色。

五、骆驼刺般的药费单

定西的山坳里，老郎中用旱烟杆敲着药碾子："这病得去省城治。"可药方上的字比山丹丹花还艳，映着空药匣子里的陈艾草。儿子蹲在门槛上卷烟叶，烟丝里混着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

哈密的瓜田旁，救护车的鸣笛惊散了蜜蜂。老支书攥着皱巴巴的医保卡，却把给老伴买制氧机的钱，换成了孙子上大学的行李箱——箱底压着泛黄的奖状，边角卷得像戈壁滩上的旋风。

尾声：沙棘果的启示

当夕阳染红乌鞘岭的烽燧，放羊的老汉数着羊群："一头顶水费，两头抵药钱，三头换孙儿的新袄..."

羊铃铛叮当作响，惊醒了沉睡的沙棘果。那些带刺的果实里，藏着西北人最朴素的智慧——与其在黄沙里找金子，不如学会在伤口上结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