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乙巳杂诗，次韵龚自珍《己亥杂诗》315首（四）

禾溪居士

其一百五十一翻山涉水去西天，除破心魔始证禅。劫难多磨经九九，躬行苦历漫忘年。 其一百五十二秋容已瘦石孱孱，叶渐黄红桕傲顽。蛩语声声阶砌响，薄霜轻抹日边山。 其一百五十三野外秋凋云尽闲，湖间风过雾俱删。荷盘已败莲茎老，枯树萧萧鸟度山。 其一百五十四虎虎风声剑下生，形孤千里不留行。拂衣事了身名隐，五岳为轻侠客情。 其一百五十五幽咽泉流冰下衔，江州司马渍青衫。相逢何必曾相识，一自迁官辞塞南。注：1、迁官，指贬官、降职。2、塞南，即边塞以南的地区，指中原。 其一百五十六吹灰律管气回春，忽有幽香泄水滨。一瓣丹红开冒雪，莞然答谢探梅人。 其一百五十七深山独住正秋宵，远瀑殷殷若听潮。枯叶俱随风落尽，轩窗难闭雨潇潇。 其一百五十八甲耀阳晖城逼云，千年恨血鬼吟坟。画栏桂树秋香挂，长吉新奇诡崛文。 其一百五十九秋风怎管客悲欢，万木飘萧不忍看。江水滔滔东逝急，迁飞成阵雁惊寒。 其一百六十莫道莺声流啭频，谁怜飞絮此躯身。风中不定丝难尽，乡梦无凭况杪春？ 其一百六十一须知世上有为法，易灭浮沤谁作答。百载骎骎露电身，荣华空幻片时刹。 其一百六十二或识菩提览佛书，体同诸法自如如。大乘真谛禅心证，空性何须敲木鱼。 其一百六十三龙船巡幸运河长，暴敛遥征绢下亡。杨广营宫兴土木，隋堤烟柳拂残阳。 其一百六十四叶枯色褪影相依，枝上莺啼渐已稀。俄瞬漫天飞絮尽，似言春事欲沾衣。 其一百六十五勘破何难生死事，世人蟠结终非智。能阐妙法醒醍醐，岂必循循参佛寺。 其一百六十六路远身颓力莫支，驹窗逝电染霜丝。心莲意树开轻馥，犹笃驰笺多病时。 其一百六十七道法天然千古文，燃犀观火世纭纭。无为治国烹鲜似，见素归真太上君。 其一百六十八铸剑镕金岂说迟，擂鼙击鼓乐为诗。天风海雨湔尘垢，起舞三秋月朗时。 其一百六十九演推八卦裂龟初，天作星图地作书。载物坤灵涵厚德，包吞燕赵与荆吴。 其一百七十苦逐华荣困世人，难乎逸宕悟玄真。平常生灭何须叹，一梦逍遥置幻身。 其一百七十一家祠何足挂人齿，宗庙隆崇行冢祀。社稷粢盛祷神鬼，祝文献享牛羊豕。 其一百七十二衣冠始制舟车意，百谷播生何惧死。黄历演推由帝子，人文初祖轩辕氏。 其一百七十三建安风骨展翎毛，七子争奇才力高。文若春华荼锦里，登楼一赋迫三曹。 其一百七十四富贵如烟莫强求，笑融春气醉迎秋。碧荷出水松凌雪，鼓笔吟笺沁月酬。 其一百七十五蝥贼官高洗黑钱，头肥耳大腹便便。蠹居棋布勾连广，蛀栋穿仓善弄权。 其一百七十六蝉入新秋断续喧，静期鲈美佐芳樽。高粱垂穗葡萄熟，柳老荷零叶满园。 其一百七十七欲回残壁奋仁人，苦觅良方百十春。启棹南湖红帜举，驱霾见日履荒榛。 其一百七十八欲复中原进甲兵，马嘶鼓作梦回惊。带湖栖隐勤含笔，岂意填词史曜名。 其一百七十九蒸笼罩地汗难干，翠盖红幢池沼看。大暑唯祈雷雨至，心莲破焰自然安。 其一百八十戚友堪交孰可知，筠心兰袂即吾师。春风如坐和言听，淡若清茶咀味时。 其一百八十一挂冠元亮归林薮，田圃为亲柳为友。屡绝箪瓢褐透霜，一襟月照临村口。 其一百八十二金瓯欲复路蹉跎，启碇红船蹈激波。帜绣镰锤霾雾破，创开鸿业焕星多。 其一百八十三鹏举挥师战两淮，苍民远盼眼磨揩。金兵溃败芦洲荡，雪片如飞捷报佳。 其一百八十四湘筠凝碧满青山，遍布河溪林麓间。江畔娥英思舜帝，苍梧远望泪斑斑。 其一百八十五退依三径野田亲，漉酒林间卸葛巾。翳翳景光云出岫，陶潜寻壑足丰神。 其一百八十六抚弦牖下发清徽，晨曜而耕暮晷归。日午轻斟眠翠簟，栖云踏月露沾衣。 其一百八十七傍山筑屋渐忘年，旦暮禽声窗外传。荷耨归来成独酌，揽书一册枕边眠。 其一百八十八雷殷电掣雨倾盆，衰叶萧萧落堕繁。涨绿溪边俄没碛，终归静寂即空门。 其一百八十九卸肩耒耜得余闲，柳傍垂竿溪水环。霜鹭忽来盘欲下，翩翾一刹向云山。 其一百九十琴匣生尘对黯魂，庭除落叶掩苔痕。郎书杳邈娥眉蹙，莺啭声中深闭门。 其一百九十一珠玑错落耀珊瑚，笔阵如流濡墨书。咏絮韬元林下气，英姿凛凛丈夫无。注：谢道韫，字令姜，又名韬元。 其一百九十二献帝忡忡祭庙祠，飘摇汉室几人知。群臣进表黄龙现，曹魏谦恭受禅碑。 其一百九十三金人铁骑蛮亦蛮，遗民血泪潸亦潸。淮河流势弯亦弯，岳飞捣北难亦难。 其一百九十四百年瘴气完亦完，山河盛景还亦还。苟安东鳖残亦残，璧全筚路艰亦艰。注：《汉书》中将台湾称为“东鳖”。 其一百九十五凤帏寂寞只颦眉，云锁朱楼睡起时。独唱独酬还独卧，冷烟芳草断肠诗。 其一百九十六鱼肚东方染日红，晓禽啼断丑时钟。朦胧身影穿山雾，问向田间是个侬？ 其一百九十七黄鸡催断五更钟，岭半初衔曙日红。田野休嗟行路早，农家栽插晓胧胧。 其一百九十八鲁直开宗崇杜陵，务奇瘦硬势嶙嶒。千山落木天疏淡，月朗江澄青霭兴。 其一百九十九成阵残红飞满天，春光难买费榆钱。纵然泪尽鹃啼血，怎晓东君到那边。 其二百平畴千顷接遥山，出没浮云缥缈间。青柳两行延远路，鹭飞素影水弯弯。2025.6.23-2025.7.2 附龚自珍《己亥杂诗》315首原玉（四） 其一百五十一小别湖山劫外天，生还如证第三禅。 台宗晤后无来去，人道苍茫十四年。 其一百五十二浙东虽秀太轻孱，北地雄奇或犷顽。踏遍中华窥两戒，无双毕竟是家山。 其一百五十三亲朋岁月各萧闲，情话缠绵礼数删。洗尽东华尘土否？一秋十日九湖山。 其一百五十四高秋那得吴虹生，乘轺西子湖边行。一丘一壑我前导，重话东华送我情。 其一百五十五除却虹生忆黄子，曝衣忽见黄罗衫。 文章风谊细评度，岭南何减江之南？ 其一百五十六八月十八日侍家大人观潮。 家住钱塘四百春，匪将门阀傲江滨。一州典故闲徵遍，撰杖观涛得几人？ 其一百五十七吴虹生及固始蒋子潇孝廉也。 问我清游何日最，木樨风外等秋潮。忽有故人心上过，乃是虹生与子潇。 其一百五十八表弟吴鹫云，先世丙舍在灵鹫下，绘图乞一诗，时予不至先慈殡宫十四年矣。 灵鹫高华夜吐云，山凹指点旧家坟。千秋名教吾谁愧？愧读羲之誓墓文。 其一百五十九晤曹葛民籀、徐问蘧楙、王雅台熊吉、陈觉庵春晓诸君。 乡国论文集古欢，幽人三五薜萝看。从知阆苑桃花色，不及溪松耐岁寒。 其一百六十葛民以画象乞题，为说假观偈。 眼前石屋著书象，三世十方齐现身。各搦著书一枝笔，各有洞天石屋春。 其一百六十一为西湖僧讲《华严》一品竟，又说此偈。 如何从假入空法，君亦莫问我莫答。若有自性互不成，互不成者谁佛刹。 其一百六十二汪小米舍人死矣，见其哲弟又村员外。 振绮堂中万轴书，乾嘉九野有谁如。季方玉粹元方死，握手城东问蠹鱼。 其一百六十三吊从兄竹楼。 与吾同祖砚北者，仁愿如兄壮岁亡。从此与谁谈古处，马婆巷外立斜阳。 其一百六十四时乡先辈在籍，科目、年齿与家大人颉颃者五人：姚亮甫、陈坚木两侍郎，张云巢鹾使，张静轩、胡书农两学士。 醰醰诸老惬瞻衣，父齿随行亦未稀。各有清名闻海内，春来各自典朝衣。 其一百六十五重见慈风法师于乔松庵。叩以台宗疑义，聋不答。送予至山门，予辞，师正色曰：是佛法。 我言送客非佛事，师言不送非佛智。双照送是不送是，金光大地乔松寺。 其一百六十六钱△庵居士死矣，得其晚年所著《宗泛》二卷。 震旦狂禅沸不支，一灯慧命续如丝。灵山未歇宗风歇，已过庞家日眚时。按：△，作者原注如此。 其一百六十七在京师，阮芸台师属为齐侯中垒二壶释文。兹吾师觅六舟僧手拓精本，分寄徐问蘧，属别释一通。因柬问蘧。 曩向真州订古文，飞龙滂熹折纷纭。经生家法从来异，拓本模糊且饷君。 其一百六十八闭门三日了何事，题图祝寿谀人诗。双文单笔记序偈，笔秃幸趁酒热时。 其一百六十九欲以全集一分寄虹生，未写竟。 磨之道义拯之难，赏我出处好我书。史公副墨问谁氏，屈指首寄虬髯吴。 其一百七十少年哀乐过于人，歌泣无端字字真。既壮周旋杂痴黠，童心来复梦中身。 其一百七十一猰貐猰貐厉牙齿，求覆我祖十世祀。我请于帝诅于鬼，亚驼巫阳莅鸡豕。 其一百七十二书梦亚驼告有意，明年三月猰貐死。大神羹枭殄枭子，焚香敬慰少昊氏。 其一百七十三吊朱大发、洪士华。二人为先祖守茔者也。先母殡宫在先祖侧，地名花园埂也。 碧涧重来荐一毛，杉楠喜比往时高。故人地下仍相护，驱逐狐狸赖尔曹。 其一百七十四乞留墨数行为异日相思之资者，填委牖户。唯撰次先世事行，属为家传、墓表，则详审为之，多存稿者。 志乘英灵琐屑求，岂其落笔定阳秋。百年子姓殷勤意，忍说挑镫为应酬。 其一百七十五近日银贵，有司苦之，古人粟红贯朽，是公库不必接纳镪也。予持论如此。徐铁孙大令荣论与予合。 琼林何不积缗钱，物自低昂人自便。我与徐公筹到此，朱提山竭亦无权。 其一百七十六过严小农侍郎富春山馆，觞咏旬日。其地为明金尚书别墅，杭人犹称金衙庄。予品题天下名园，金衙庄居第四。 俎脍飞沈竹肉喧，侍郎十日敞清樽。东南不可无斯乐，儒笔亲题第四园。 其一百七十七吊赵晋斋魏、何梦华元锡两处士。两君为予諟正《金石墨本纪》者也。 藏书藏帖两高人，目录流传四十年。师友凋徂心力倦，羽陵一记亦荆榛。 其一百七十八到家之日，早有传诵予出都留别诗者，时有“诗先人到”之谣。 儿谈梵夹婢谈兵，消息都防父老惊。赖是摇鞭吟好句，流传乡里只诗名。 其一百七十九从妹粤生与予昔别时才髫龄，今已寡矣。妹婿吴郎，予固未尝识面也。粤生以其遗像乞题，因说是偈。 吴郎与我不相识，我识吴郎拂画看。此外若容添一语，含元殿里觅长安。 其一百八十吊黎见山同年应南。见山顺德人，官平阳令，卒于杭州。 科名掌故百年知，海岛畴人奉大师。如此奇才终一令，蠹鱼零落我归时。 其一百八十一陈硕甫秀才奂，为予规画北行事，明白犀利，足徵良友之爱。 惠逆同门复同薮，谋臧不臧视朋友。我兹怦然谋乃心，君已砉然脱诸口。 其一百八十二以下十有六首，杭州有所追悼而作。 秋风张翰计蹉跎，红豆年年掷逝波。误我归期知几许，蟾圆十一度无多。 其一百八十三拊心消息过江淮，红泪淋浪避客揩。千古知言汉武帝，人难再得始为佳。 其一百八十四小楼青对凤凰山，山影低徊黛影间。今日当窗一奁镜，空王来证鬓丝斑。 其一百八十五娇小温柔播六亲，兰姨琼姊各沾巾。九泉肯受狂生誉，艺是针神貌洛神。 其一百八十六阿娘重见话遗徽，病骨前秋盼我归。欲寄无因今补赠，汗巾钞袋枕头衣。 其一百八十七云英未嫁损华年，心绪曾凭阿母传。偿得三生幽怨否，许侬亲对玉棺眠。 其一百八十八杭州风俗闹兰盆，绿蜡金炉梵唱繁。我说天台三字偈，胜娘膜拜礼沙门。 其一百八十九残绒堆积绣窗闲，慧婢商量赠指环。但乞崔徽遗像去，重摹一帧供秋山。 其一百九十昔年诗卷驻精魂，强续狂游拭涕痕。拉得藕花衫子婢，篮舆仍出涌金门。 其一百九十一蟠夔小印镂珊瑚，小字高华出汉书。原是狂生漫题赠，六朝碑例合镌无。 其一百九十二花神祠与水仙祠，欲订源流愧未知。但向西泠添石刻，骈文撰出女郎碑。 其一百九十三小婢口齿蛮复蛮，秋衫红泪潸复潸。眉痕约略弯复弯，婢如夫人难复难。 其一百九十四女儿魂魄完复完，湖山秀气还复还。炉香瓶卉残复残，他生重见艰复艰。 其一百九十五天将何福予蛾眉，生死湖山全盛时。冰雪无痕灵气杳，女仙不赋降坛诗。 其一百九十六一十三度溪花红，一百八下西溪钟。卿家沧桑卿命短，渠侬不关关我侬。 其一百九十七一百八下西溪钟，一十三度溪花红。是恩是怨无性相，冥祥记里魂朦胧。 其一百九十八复墅。 草创江东署羽陵，异书奇石小崚嶒。十年松竹谁留守，南渡飞扬是中兴。 其一百九十九拓墅。 野冬修竹欲连天，苦费西邻买笋钱。此是商鞅垦土令，不同凿空误开边。 其二百祈墅。 灵箫合贮此灵山，意思精微窈窕间。丘壑无双人地称，我无拙笔到眉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