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然一笑美篇】随记：《一股清风扑面来》（2025年第35期）

欢然一笑

一股清风扑面来

文/张善格

2025年7月2日下午，通山是火热的世界，阳光把柏油路烤出层油光，连空气都裹着滚烫的气息。我站在县工商局门前的香樟树下歇脚，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沟壑往下爬，在脖颈处汇成条湿热的小溪。
我刚跨进大厅，冰凉的空调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我额角的黏腻。正眯着眼适应光线，就见一位标志正装的中年人快步迎上来，问：“老人家，您要办什么事？”他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温和，却没半分敷衍，公文包还夹在腋下，皮鞋底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我慌忙摆手，说：“不打紧不打紧，找份老档案。”看他夹着公文包、步履带风的模样，想必是要务缠身的大忙人，便不想多耽误，转身就往电梯口挪。身后的脚步声却跟了上来：“您去几楼？我帮您按电梯。”
　　电梯“叮”地一声开门，金属轿厢里站着个白色衬衫的年轻人。他约莫二十出头，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晒出的健康肤色。见我进来，他侧身让道时，胸前突然闪过一点鲜红——那是枚别在 T 恤领口的党徽，红底黄星在灯光下格外醒目。“您先请，老人家。”他的手掌轻轻扶在我肘弯处，温热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轿厢缓缓上升，数字屏从“1”跳到“4”。我瞄他胸前的党徽，针尖大小的划痕里似乎凝着旧时光的痕迹。“小伙子，这党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问得唐突。这时，电梯门“哗”地打开了。
四楼办公室的空调“嗡嗡”地转着，凉气裹着纸张的油墨味扑面而来。一位身穿标志服装的主任（取外号‘标志服主任’）接过我攥得发潮的纸条，“您要查工商档案？”他抬眼看我时，目光透着干练，“现在两点十分，要不您在沙发上歇会儿，等两点半上班？”
　　我望向窗外，日头正汹，刚想说去大厅候着，不想耽误他们办事，却听他又道：“楼上凉快，我给您倒杯茶。” 玻璃茶杯递过来时，滚烫的水温透过杯壁传来，散出清冽的香气。我捧着茶杯坐在皮质沙发上，看他走到办公桌前拨电话，声音压得很低：“X老（取外号‘档案主任’），到单位了没？有位老人家等着查资料呢。” 挂了电话，他转身朝我笑，说：“‘档案主任’路上堵车，估计还得十分钟。”过片刻，说着又拿起座机，这次走到窗边，语气带了点催促：“‘档案主任’，赶紧着，老人家在四楼等着呢！天儿热，别让人家久等！”
当我来到二楼资料室时，一股混合着旧纸张、和樟脑丸的味儿涌出来，像打开了个尘封的时光胶囊。档案主任’正趴在电脑前，花白的头发乱得像堆雪，老花镜滑到鼻尖，鼻梁上印着两道深痕。他接过清单时，指关节在桌面上敲出 “哒哒”的节奏，指甲缝里还沾着些许墨水：“这名字可有好几个重的，得慢慢筛。”
　　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眯起的眼，鼠标在文件夹间飞快跳动，“咔哒咔哒”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突然，他的鼠标停在一份档案上，页面弹出时扬起细微的灰尘：“你看这份经营范围，是不是和你们当年报的不一样？” 我凑过去瞅，密密麻麻的宋体字在屏幕上晃，老花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档案主任’却拿起支红杆钢笔，笔尖在屏幕上轻点：“这儿，你们写成了‘农副产品’，实际登记的是‘农产品’，俩字差着性质呢。”

　　打印机“沙沙”响起来时，他往纸堆里多塞了张白纸：“多打一份备着，老人家眼神不好，回家慢慢看。”十二页资料叠得整整齐齐，他用牛皮纸袋装着。我摸出裤兜里的零钱，刚要递过去，却被他推了回来：“公家的纸，不要钱。” 他推回来的动作却很轻。转头又冲门外喊：“下一位！” 声音洪亮得不像个花甲老人。

走出工商局大厅时，我手里的档案袋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牛皮纸的纹理蹭着掌心，有种踏实的触感。想起电梯里年轻人胸前的党徽，办公室主任递来的那杯热茶，‘档案主任’用红笔圈画时专注的眼神——这世道常说人心浮躁，可这一下午遇见的人，却比巷口下棋的老伙计还实在。

我在想，要是老百姓办事都像今儿个这般顺溜，这恐怕就是报纸上常说的“和谐社会”吧！希望这股文明的清凉之风能沁入千千万万个老百姓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