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园子里的宝贝 ‍

阿芬

<p class="ql-block">撰 稿 人:阿芬</p><p class="ql-block">美 篇 号:217424395</p><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自拍</p> <p class="ql-block">老伯是建伟的父亲,一个特别和善的村里人。一直都很喜欢老伯,他粗通文墨,说话和气,人缘很好。</p><p class="ql-block">我和建伟,都住村西头。那时候特别羡慕建伟,他家有很多好东西。</p> 木槿围成的蓠笆 <p class="ql-block">在村口,在我们低矮瓦屋的西头,是老伯用木槿花枝围成的篱笆墙。篱笆内是个菜园,小朋友不觉得稀奇,谁家没有菜地啊。里面也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蔬菜,四季更替,用新鲜供应着一家荤少素多的餐桌。我羡慕的是建伟家整个夏天都绽放着木槿花朵的篱笆墙,还有可以采了洗头的翠绿的木槿叶。</p><p class="ql-block">夏天的木槿花篱,还夹着一两丛扁豆藤,青扁豆的白花和紫扁豆的紫花,一串串的,陪着木槿。也夹着一两丛丝瓜藤,开着很亮眼的黄花。扁豆和丝瓜的花没有木槿花开得好看,但是她们会结果子啊,像极了一个多子多孙的母亲,整个夏天都洋溢着灿烂骄傲的笑容。</p> 一棵桃树 <p class="ql-block">桃树长在老伯家屋子的东南侧,亭亭如盖。这是一棵很大的老树了,树干比家里最大的碗口还要粗,深褐色,满身竖条的粗糙皮纹。每年春天开花的时候,一树云霞,好像除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也没有其它更美好的句子来形容。这时候,村里人都会来看花,就像这是村里一年一度的大事情。</p><p class="ql-block">花谢了,叶子就长出来了。满树的嫩叶间,是一颗颗毛茸茸的绿色小果子,建伟、伟芬和我,便开始眼巴巴地看着果子,满怀希望地期待夏天的到来。</p><p class="ql-block">桃子的成长速度总是没有我们期盼得那般快。在漫长的等待中,我们数算着日子,今天找桃胶,明天挖蝉蛹,后天抓知了,每天都有事情做。但是爬到桃树上去,抓到一只树牛,捏着树牛的长角,从高高的枝头往下跳,是建伟作为男主人的特权。</p><p class="ql-block">暑假到了,桃子熟了,婶婶总是采桃子给我吃的。我仍然很羡慕建伟,他可以想吃多少个就吃多少个,可以爬到树上去,想吃哪一个就摘哪一个。</p> 啪啪籽树和槐树 <p class="ql-block">老伯家还有两棵树,在我家和木槿篱笆之间。一棵是啪啪籽树(学名朴树),一棵是槐树。我们家也有两棵树,一棵是榉树,一棵是楝树。</p><p class="ql-block">啪啪籽树不高大,但是树形很好,树干很结实,适合小朋友攀爬。我们爬上树,双手吊在伸展的树干上,像吊在单杠上那样,以最大的幅度摇荡身体,然后轻巧落地。待到啪啪籽长成,建伟的弹弓和啪啪枪就发挥威力了,弹树叶,弹麻雀,弹母鸡公鸡,弹我和伟芬,总之弹个不停。婶婶总是带着爱嗔大声提醒:“末代子孙,不要弹眼睛啊!”末代子孙,是村里人对自家孩子最暖意的爱的表达,你可以任意想像,那口气有多嗲,包含了一个母亲多么贴实的喜欢。</p><p class="ql-block">槐树,很高大,和我家的榉树差不多。这两棵树建伟都爬得上去,我和伟芬也想爬,但是胆子和体力都不行,从来没有成功过。</p><p class="ql-block">春天,槐花开了。清早推开门,就可闻见一股甜丝丝的香气。抬头看,满树挂着一串串白花,绿叶子都叫花给盖住了。开圆了的花瓣薄得很,风一吹就颤巍巍的,露水珠子在花心里滚着亮光。槐花性子急,开得猛,谢得也快。没几天,那满树的白花就泛了黄,花瓣打着卷儿往下掉。风一过,树下就铺了薄薄一层,踩上去软塌塌的。我会去捡几片比较鲜活的花瓣,老母鸡会在落花堆里慢悠悠地觅食。</p><p class="ql-block">老伯家的树很有趣,相比之下,我家的树就一点不好玩。祖母说,那楝树,是野生的,长了就长了吧。那榉树,是祖父亲手种的。这树好着呢,等你长大嫁人的时候,可以给你打家具做陪嫁。</p> 迷人的小竹园 <p class="ql-block">小竹园里长的,是秀气的细竹,老伯说这是“淡竹”。很好听的名字,特别喜欢。老伯又说,东村的竹子高大一些,是燕竹。我问,那毛竹呢?老伯说,毛竹大,长山里呢,我们这里长不了。</p><p class="ql-block">小竹园在我房间的正前方,那时候觉得挺大的,现在想来大约也就二间屋的宽度,基本上是正方形。竹园的南侧和东侧都是前排人家的房子,西侧是我家旱地,长了一棵野生的楝树。</p><p class="ql-block">白墙青瓦,疏影清浅。天晴的日子,阳光筛过竹叶,碎金似的洒在地上,斑斑驳驳的。鸡群爱在这里刨食,竹叶底下湿润的泥土里,有细虫小蚁。它们用爪子翻腾着,竹叶沙沙响,有些是陈年的枯叶。</p><p class="ql-block">小竹园是公鸡母鸡们的乐园,也是我们几个最快乐的天地。每当夏天,总在里面抓蜻蜓,可以玩得不亦乐乎。尤其是傍晚时分,蜻蜓特别多,在竹子间不停地飞来飞去,不断诱惑着我们,像是故意不想让我们回家。</p><p class="ql-block">枯叶积在竹根下,踩上去软绵绵的。建伟说,小心脚下有蛇,特别要小心土龟蛇、火赤炼和竹叶青,都很毒,被咬了会死的。还说,他不怕蛇,前两种毒蛇都见过,就是还没见过竹叶青。我和伟芬嘴上也说不怕,但心里毛毛的。其实,小竹园很干净,从来没有见过蛇。有一次,我一个人去竹园玩,居然发现枯竹叶上躺着一颗鸡蛋,还带着母鸡体温。我像捡了个巨大的宝藏一样,悄悄地开心了好几天,也特别感激那只玩得来不及赶回鸡棚去生蛋的鸡妈妈。</p><p class="ql-block">文化人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那时候还不懂这个意境,老伯懂吗?我不知道。只知道春天的竹笋特别鲜美,不一定有肉一起烧,那太奢侈了。竹笋总是和雪里蕻咸菜一起炒的,那种特殊的鲜味,仍然被记忆鲜明地留在唇齿之间。所以竹笋,也是乡下孩子对春天的一个盼头。</p> <p class="ql-block">几十年后,我在湖塘的屋子边上也种了一丛细竹,选的也是淡竹。每天出入,看着这丛疏朗的翠竹,心总是喜悦的。不由得想,以前的农村,曾经很清苦,却也有许多令人羡慕令人眷恋的好东西。</p><p class="ql-block">老伯勤勉节俭,那些由他亲手栽种的好东西,是他的家人在日常清苦里不经意间享用着的奢侈,而这份掩映在竹篱茅舍间的奢侈,竟成了今日的我们不容易到达的桃花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