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巷陌白领》【十二】

渭水之谣

周后，我们如约踏上了那片神奇的土地，我看到了壮观震撼的黄果树瀑布，双双牵手走了浪漫的小七孔桥，那里水碧如玉，天蓝如洗。当然我们回到秀美老家的时候，离苗族新年只剩两天时间了。节日的气氛渲染着这座小镇的角角落落，青石街面上飘散着新年的味道，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睛时不时会被姑娘们头上佩戴的银饰所吸引，苗家人对新年的期盼从爽朗的笑声中洋溢出来了。

秀美家在离镇子不远的山上，一栋栋吊脚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小路蜿蜒而上，通往每家每户。走到一个平台上，秀美说：“陈哥，我们到家了。”

我和秀美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惊喜，使这个苗家新年增色不少。那天，我们到家的时候，她阿爸正坐在堂屋，一看就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但目光如炬。我躬身打招呼：“阿叔您好！”

这时秀美的阿妈也出来了，我赶紧向她阿妈问好。

她的阿哥阿姐和阿妹闻声也都跑出来了，三姐妹拥抱在一起。她阿哥向我摆了摆手，可能算是打了招呼了。

她阿爸示意我坐下，我按老人的意思也坐了下来。这时，她阿妹递过来一碗酒。

秀美对我说：“陈哥，这是我们苗族人的规矩，进门要喝头碗酒，不过这酒不太辣。”

我没有犹豫，端起碗一饮而尽。随即堂屋里顿时传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我从包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现金，恭敬地送到她阿爸跟前，说：“阿叔，阿妮，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收下。”

她阿爸对阿妈说了一句，我没听懂，只见她阿妈接过现金，点点头。

夜幕降临，一家人围坐在火塘旁边吃饭，红红的塘火把所有人的脸面映得通红，我什么也听不懂，秀美担心冷落了我，时不时的劝我夹菜，说那一个菜好吃。我没法融进他们那个世界，只能做一个观赏者，享受这闹中的静，畅想他们祖先如何在这崇山峻岭中开拓出如此美妙的世界。

当晚，我留宿在秀美家阁楼上一间不很宽敞的屋子里。屋子内充斥着松木原始的味道，由于连日来的车马劳顿使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却被楼下激烈的争论声吵醒了，瞬间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个到处充满着神秘味道的世界里，我索性当一个偷听者，尽管不光彩，但强大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我光着脚，摄手摄脚地走到楼梯口，俯身仔细听着从下面传来的每一个字。

“既然收了人家的钱，你就是人家的人了，今晚你把自已交给他吧。”这声音听起来很有沧桑感，应该是秀美阿爸的声音。

“我不，阿爸，我不去。”这声音很甜美，是秀美的声音。

“你这孩子出去几年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不去，难道把我们都变成骗子不成？”还是那个沧桑的声音。

“阿爸，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会处理好的。”这是秀美在说话，声音不大。

“我怎么能不管，你已经把人领到家里来了，传出去还不让寨子里笑话。”秀美阿爸咳嗽了两声。

“阿美，你就听你阿爸的，好不容易钱凑的差不多了，你阿爸的病有希望了，你就听你阿爸的，好吗？”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语气应该是秀美的阿妈。

“阿妈，我……”听得出来秀美不乐意，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阿爸打断了。

“啪！”地板上传来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掉落了。

紧接着听到她阿爸呵斥的声音：“去，把钱还给人家，我丢不起这个人，哼！”

“她阿爸，治病要紧，不要跟孩子执气，身体要紧。”听得出是阿妈劝解的声音。

“看什么病，颜面都丢尽了，要命干什么。”阿爸的声音很坚决。

“咚”的一声，这声音特别响，我猜想应该是秀美跪在地板上了。

“阿爸，你别生气，我听你的，我去，我这就去。”秀美甜美的声音里带着酸楚的哭声。

我那颗柔软的心一下子就碎了，赶紧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恢复睡觉的样子。我听见秀美进来了，满屋是秀美身上淡淡的香气，我闲着眼睛，虽然看不见什么，但我的鼻子不可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尽情陶醉着。可我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借着屋外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了一切。

秀美一件一件脱着身上的衣物，动作很轻，很细腻，没有一丝声响，最终一幅优美的胴体剪影镶嵌在我的眼睛里了。背景是黑的，剪影是灰的，该有的曲线都有了，特别是那翘起的双峰，随着秀美的动作，轻轻的晃动着，简直就是东方维纳斯，太美了，我无法用自已苍白的语言描述。我感觉我的眼睛已经燃烧起来了，那火辣的目光是否会吓到秀美？我赶紧闭上眼睛，生怕被秀美发现。

她躺在我的身旁，轻声地呼唤我：“陈哥！陈哥！”

我轻微的鼾声示意睡得很沉。秀美再也没有叫我，而我就那么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不动，像个僵尸，躺得好难受。直到夜深了，我听见了秀美均匀的呼吸声，看来她睡着了，睡得可真香。我这才轻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不然我真的就成僵尸了。看着秀美甜美的样子，我，久久无法入睡，脑子很乱，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上。我把和秀美相处的过程使劲地捋了捋，明白了秀美对我先冷后热的缘由。原来我就不是她的那盘菜，只所以后来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是家里出现状况了，她想愿意牺牲自已，为她阿爸看病筹钱。这傻姑娘，何不说清楚呢，你陈哥我也是有爱心的人。现在，秀美赤条条的躺在我身边，我如果要了她，是不是就是乘人之危，是不是就毁了秀美一辈子，是不是就毁了自已清白之身？唉，看着如此好的一盘菜，我却不忍下口，这不是要人命嘛。算了，他们一家人的对话让我看到了苗家人的真诚，我也不能做一个让人不屑的小人不是，就这么着吧。

我就这么来回折腾着，困了，不知什么就睡了。总之，那一夜，是我有生以来最漫长的夜。

第二天秀美领着我到小镇上看歌舞表演。路上，她对我说：“陈哥，昨天我爸妈收下了你的见面礼，就等于认可了你，你不担心，另外，告诉你一个好的消息，明天镇上举办长桌宴，我爸给咱们搞到了两张入场券。”

此时满眼绿色，生机勃勃，鸟鸣狗吠，寨子上空升起袅袅炊烟，我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惬意的景像了。我被吸引了，产没有立即回应秀美的话。她关切地问：“陈哥，怎么不讲话，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我看着眼前迷人的景色，若有所思地说：“一位大美女在侧，你说能睡得好吗？”

秀美摇着我的胳膊，娇滴滴地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那你为什么不要了我？”

我只能撒谎了，说：“天快亮的时候才发现你在身边，我怎么睡得那么死，把到嘴边的美味给耽搁了，你是什么进来的，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美女在身边，那就不好说了。”

我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话说回来，阿美啊，虽说你哥我不近女色日久，但我是有原则的人，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哥，你真好！”秀美有点小激动，跳起来，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是许多以来一个异性的亲吻，就像吃了一口青苹果，让人很回味。

我们还未到走到镇子里，远远的就听见了悦耳的歌声，那歌声像是长了翅膀的百灵鸟，在天空飞翔着，把欢乐送到苗寨的每一个角落，连路边修长的竹叶也听到了这美妙的歌声，踩着风的节奏翩翩起舞了。

第三天是苗寨新年。我和秀美出席了苗家人最隆重的节日庆典——长桌宴。这一天秀美盛装出席，她着一身苗族服饰，非常漂亮，我都不敢认了。她们姊妹三人站在一起，着实让人难辨认。

长桌宴流传已久，每家每户把自已最好美食和美酒端上桌，邀请族人来品尝，分享丰收的喜悦，体现了苗家人的包容与豁达，载歌载舞，互相祝愿，这不仅是美食盛宴，更是苗家文化传承的最佳舞台。如今苗家人的长桌宴成了旅游的靓丽名片，吸引了八方来客，

我被满桌的美味所吸引，吃得津津有味，忽听对面有人问秀美：“阿美，一年不见又漂亮了，身边这位小伙子是谁啊？”

只听秀美笑着回答道：“小阿婆，您好！他是我的谷找给。”“谷找给”是苗语男朋友的意思。

我向那位小阿婆点头示意，小阿婆高兴地说：“这下好了，你阿爸阿妈就放心了。”

参加完长桌宴，我踏上了返回申城的路。秀美没有跟我一起回申城，她要留下来陪阿爸阿妈过新年。我没有勉强，秀美表现出的依依不舍让我心疼。

从贵州回来十多天以后，秀美发信息说，她已经离开了申城，暂时不会回申城。感谢我对她们一家人的帮助，这个恩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并说，那两万元算是借的，等有能力一定偿还。

一日，公司一个好哥们问我：“陈哥，你的小美呢，啥时候吃你们的喜糖？”

我无奈地笑了笑：“吃不了了，我被人家涮了。”随后我把自己的遭遇给哥们讲了一遍，不过，我说：“我相信秀美，她会我还那两万元钱的。”

我的故事把那哥们笑得肚子痛，说：“陈哥，你要是相信她会还钱，那就是相信世上没有骗子，多么可笑！那天晚上你要是睡了她，这钱也算没白扔，可你啥都没干，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得知我是在平台上认识的秀美，那哥们又笑了，说：“平台上鱼目混杂，良莠不分，难怪你会上当，找朋友可以去婚介所啊，有底有面的。”

“省省吧，还嫌我赔得不够吗？我可不想再做这样的怨大头，此事休得再提。”我气呼呼地说道。

其实，那年我从秀美家走的时候，在枕头下面放了一张纸条，大意是这两万元钱不用还我，就当是第一次见面孝敬老人的，另外，我告诉秀美，我不是你能终生依靠的那个人，你也不是我梦里经常梦到的那个人，咱们还是各安天命，互不打扰为妥。

一年后秀美就还了我那两万元，那是后话。秀美还钱的时候说出了她当时的窘境。她说那时刚到申城不久，正在找工作，可工作还没有什么头绪，家里却出现了状况，父亲得了大病，需要钱做手术，一家人正在筹款，还有就是家里又催婚了。她没办法，就选择了我。有了我和那两万元，她父亲做了手术的钱就凑齐了，父亲也放心地去做了手术，手术很顺利，恢复得也很好。现在，她也有了男朋友。不过，她说我这个朋友她会记一辈子，她们一家人都感谢我。

听了秀美这一番话，我信了。我祝福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