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他的前世今生之六十一叛变的接头人

曦元

离约定的接头时间还有半小时，一个中年妇女缓慢走到7号桌子前。她把绣着娇艳牡丹花的蚕丝手包放在桌子上后，又在手包上放了一块手帕，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仿佛凳子上有钉子般，落座时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如果走近看，手帕上锈的一定是两棵修竹。矮个子侍应生主动走到妇人桌前服务。妇人看侍应生的眼神，是畏惧的！不多时，矮个子给妇人端来一杯果汁。妇人小口抿着，眉头始终皱着，嘴角还不时微微抽动一下。晓琪因为面对着墙壁，所以的她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辛柏的脸，想从他的表情变化判断接头人是否来到。辛柏的脸在暗影里，近在咫尺的晓琪却从他脸上看不到表情变化，只能看见两只眼睛在闪光，真的如五妮儿所说，他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大概察觉到晓琪在看自己，辛柏的视线收回来，看向晓琪。晓琪羞涩地一笑，垂下目光：“来了吗？”“坐好，别动。”说话时，辛柏端起酒杯喝酒，不让人看见自己的嘴巴。看看调酒师身后的挂钟，妇人显得很不安。这时，两个勾肩搭背的人路过时手不小心碰了一下妇人的后背，她触电般浑身颤抖了一下，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慢慢扯了一下肩头的衣服。矮个子侍应生再次走到妇人身边，又给了她一杯饮料。妇人停止了抚摸肩膀的动作。“接头人身上应该有伤？是刑讯伤吗？她被捕了吗？酒吧外面的卖烟姑娘提供的是安全信号，那么，就是他们还没有对象中地下党动手，因为，他们想先抓住根据地来得接头人。”辛柏很快在心里作出这样的推断。离接头时间还有五分钟。这时，一个魁梧的男人走进了酒吧。8号桌的三个黑西装同时坐直身体，把右手探进了衣服里。魁梧的男人扫视了一下四周，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前。妇人好像被饮料呛住了，剧烈咳嗽起来，她一咳嗽，牵引得伤口痛，于是，她伏在桌上，身体痛苦的扭动着。矮个子侍应生又过去了，俯身不知和妇人说了几句什么，妇人惊恐地抬眼看他，眼中满是泪水。她一定是遭受过酷刑，受刑不过才叛变了。她违心地坐在这里等待根据地来的接头人，她内心一定既惧怕刑讯，又不希望接头人的到来。不然，她不该表现得如此纠结。挂钟指向了七点整。一个少妇走进酒吧，环视一周后，坐在魁梧男人对面。原来是幽会的情人。三个黑西装的手从怀里拿出来了。矮个子侍应生又到了妇人身边，他一定是在告戒她什么！因为妇人的头垂得更低了。怎么办？不能就这样干坐着呀，如果今晚的接头失败，倭鬼就会立即让妇人带着去抓捕象中的地下党。辛柏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酒吧间现在的人数达到了近百人，人越多，辛柏越便于隐藏。这时，一个穿着海魂衫，有着红色络腮胡的外国海员往厕所方向走去。辛柏迅速起身，跟了过去。有外国海员的陪衬，瘦高个的辛柏不会太引人注目。海员解决完问题，开始洗手。辛柏也去洗手，他还需要在海员的陪衬下走回座位。可是直至此刻，辛柏还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这时，厕所的门开了，那个矮个子侍应生急匆匆地进来了。辛柏心头大喜。海员出去了。矮个子侍应生完事儿后开始洗手。慢吞吞站在他身边洗手的辛柏手突然一抬，矮个子立刻呆在原地。辛柏走出厕所，坐回座位后对晓琪说：“一会儿趁乱随着人流出去，直接回宾馆！”矮个子侍应生两只手死死捂住脖子，摇摇晃晃从厕所出来了。他冲三个黑衣人伸出一只手，旋即栽倒在地上。一个路过的女侍应生低头看了一眼，立刻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叫：“死人啦！”矮个子侍应生的一只手仍向前探着，一只手捂着脖子，鲜血汩汩地顺着指缝往外涌，他除了双腿还在微微颤抖外，身体已渐渐僵直了。听到“死人啦”的叫喊，妇人紧张地站起了身。那三个黑西装并不去看矮个子侍应生，而是迅速围拢在妇人身边。酒吧里此时已经乱做了一团，桌椅、酒杯发出“稀里哗啦”的翻倒和碎裂声。在酒吧外的四个倭鬼想阻止住往外涌出的人流，但是随着又一阵凄厉的哭喊，往外挤的人流发疯般更用力地涌动，倭鬼根本拦不住。来之前上司告诫他们不要开枪，要抓活的，所以几乎被人流推倒的他们为了不被踩死，只好侧身靠门站立，任由人流外涌。人潮涌出后，倭鬼进入酒吧，看到了眼前诡异的一幕。三个黑西装各自捂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瞪大恐惧的眼睛看着同伴，希望得到他们的搭救。妇人没有去捂脖子，她仰面倒在地上，头边是一大滩血，血泊里的她嘴角居然有一丝微笑。晓琪前脚进门，警报就在城市上空响起。“出什么事儿了？辛哥呢？”小左和五妮儿异口同声地问。晓琪拉上窗帘，声音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不知道，辛哥让我先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下去看看。”五妮儿转身就跑，被小左一把扳住肩膀：“估计很快就会全城搜捕，现在的咱们什么都不做，才不会给辛队添乱！睡觉！”晓琪的身份是辛柏的未婚妻，因此她换上睡衣躺在了主卧的床上。小左和五妮儿也换上睡衣，各自在两个侧卧里惴惴不安地躺下。听到一长两短的轻微扣门声，小左飞奔过去开门。见小左穿着睡衣，辛柏赞许地点头：“继续睡。”他走进主卧，飞快地换上睡衣，在晓琪身边躺下了。两个人没有说话，耳朵都在听着楼下的动静。今晚的宜宾楼应该有二十个房间有住客，住客们也大都出去寻觅各自喜欢的夜消遣方式了。但是，刺耳的警报声让他们陆续回来了。听得到门口有杂沓的脚步声和抱怨声：“讨厌！这又是怎么了？”“听说又在全城盘查，等查到这儿不得后半夜了？咱们今晚还睡不睡了？”“烦死了......”晓琪吸吸鼻子：“他们吃过的饭菜怎么没收拾？”辛柏想起进门时瞄过一眼客厅，茶几上摆着盘子碗。于是，他起身，从茶几抽屉里又拿出两双筷子两个杯子，把筷子在剩菜里搅和了几下，又把空杯子里倒上水。小左看着他做这一切，不由佩服他的心思缜密。辛柏冲出酒吧后，绕到了卖烟女孩的身后。辛柏知道，自己救不走接头的妇人，接头失败后留给她的只有两条路：或带着倭鬼去抓捕自己的同志或继续遭受酷刑。所以杀她时，辛柏毫不犹疑。辛柏无法确定卖烟姑娘是自己人还是特务。在卖烟姑娘背后，他说：“接头人叛变了，快通知你们的人撤离！”当酒吧大乱时，卖烟姑娘已经退到墙角，她知道出事儿了，可是她想知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身后的警告令她吃惊地回头，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因此，她撒腿就往黑暗中跑。辛柏跟着她绕了两条街，才看见她在“象中照相馆”门前敲门。这是来象中之前组织上给他的紧急联络点。确定卖烟姑娘是自己人，身后无特务跟踪，接头妇人叛变的消息送到后，辛柏才回宾馆。一个小时后，宾馆服务生叫门：“先生，请你们到333集合，倭君要查居民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