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雨脚

清气若兰

七月的第一天，这雨数不清下了几阵了。七月的雨，有种不可诉说的脾气，一直任性的下个不停，从早到晚，总是能听见它们清脆的响声，滴滴答答地弥漫在我的周围。

在阳台上看它——有时追逐天空，有时奔跑小路，偶尔在树叶上跳舞，或是躲在花丛里捉迷藏。

窗玻璃被敲出轻快的节奏。推开窗，一滴雨跳进嘴里，凉丝丝的，像云朵跑步时落的汗。伸手接住几颗，那颗水珠就在你的手心眨动，它明亮的像是精灵的眼睛。

雨水浸透泥土，青草混着腥气漫上来。九点钟那场才算正经的雨，哗啦啦泼下来，窗外腾起白雾。可雨一停，暑气反扑，比先前更闷。

丝瓜藤下铺了层碎金，篱笆外的格桑花零落成泥，紫的、粉的、玫红的，远远看着，竟有些惊心动魄。

傍晚六点，雨收云未散。天是掺了水的蓝，西边却透出橘色霞光，像羞怯的琵琶女撩开半角面纱。

最爱这时上街。车流碾过积水，夜市支起小摊。青椒茄子垒成塔，西瓜甜瓜列阵待售。主妇们拎着塑料袋挑拣，讨价还价声里，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苦瓜价涨了三毛，而蓝莓终于降价。

穿透明雨衣的小女孩蹲在排水沟边，正用树枝为迷路的蚂蚁搭桥——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就是童话里掌管雨季的小神仙。

站在七月的门槛回望——上半年好坏皆成过往。生活早教会我：心若飘摇，踏遍青山亦是枉然；心若安定，檐角滴水可听成韵。

那些强撑的笑，像糖纸裹着的黄连。风一来，糖衣剥落，余味自知。陶渊明说"心远地自偏"，其实烟火红尘里，亦可修篱种菊。

这场夏雨原是天公的即兴诗，我们这些过客，能瞥见三两意象，已算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