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父亲的用秤之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人说，记忆是灵魂的宝库，储存着我们的喜怒哀乐。只不过，这座宝库需要密钥才能打开。而我这段被打开的记忆，密钥是风，听起来是不是有些意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前几天，气象局发布过暴雨大风预警，说部分区域风力达到7至9级。但预警归预警，风来时，谁又能挡得住呢。“嗖、嗖”的嘶吼声，打着旋儿一阵阵地向前猛蹿，拽着黑云，挟着暴雨倾盆而下。小区的树木闻风而动，不计后果地拼命狂舞。眼见一颗碗口粗的桃树，不顾满枝还没成熟的青桃便随风倒下，令人唏嘘。几个小屁孩儿毫不体恤桃树的悲伤之情，纷纷踏过去，拽下一串串湿淋淋的毛桃，再扯下一个个往嘴里塞。</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除了惋惜这颗桃树和那些还未成熟的毛桃，也为我家屋后偌大平台上的那个帆布帐棚着急。它的门帘被风掀开，有杂物裸露，工具箱底部一只带杆的秤，安静地躺在角落里。愣怔间，心底不由泛起阵阵涟漪。想起幼年时，我家屋内墙上挂着同样的一杆秤，父亲常取下它秤粮秤物。当然，印象深刻的，还有在耕读教室里“捡”到的那杆秤。</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到耕读，旧时乡下的孩子大多上过。作为学前班过度，比直接上一年级要轻松不少。而我，不足5岁就被父亲直接送去村外学校上了一年级，难免羡慕那些比我年长，却还赖在耕读晃荡的小伙伴们。只有到了周末，才有机会去那儿过一把上耕读的“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教室没有门，干打垒的黄泥巴墙和“桌子”，在阳光下泛着暖暖的光。不仅我喜欢，小蜜蜂们也喜欢。它们各自撅着屁股，专心致志地在墙上打洞往里钻，明亮的翅膀在太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教室角落里，放着两只装农家肥的竹筐。据说，上学的小朋友们都需要积肥用来抵扣学费，“耕”与“读”果然是连为一体的，名副其实。抬眼，突然看见土墩子角落里卧着一杆秤，便兴冲冲地跑过去边抓起秤，边惊呼：“我捡到一杆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我两岁的王焕听了，一把夺过秤，把秤杆和秤砣分开比了比，再把秤砣递给我说：“我们两个人分，秤砣给你，秤杆归我！”一幅不容分说的口气，除了服从，我别无它法，因为我根本打不过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把秤砣带回家，交给父亲说明原由。父亲听完先是嗤地一笑，接着对我说：“捡个砣，是个秤；捡个杆，是个棍。”接着，又说：“快把秤砣还回去，老师要用它秤肥料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悻悻地走在土路上，不情不愿地还了秤，也第一次知道了秤砣与秤杆的主次关系。回到家，父亲又叫住我，先警告我：“今后不许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后，又从墙上取下秤，教我识秤、用秤。我家的秤是十两制，父亲说原来还有十六两制的。所以，“半斤”与“八两”是对等的关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受到父亲的启蒙，在我长大的过程中，了解到杆秤原来是我们祖先发明的各种衡器中历史最悠久的一种，直到今天，人们仍在使用，它折射出的是华夏儿女的聪明䜭智。作为商品流通的度量工具，人们不仅用它来秤重，做买卖交易，更是通过它称出公平、称出良心和道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虽读书不多，却深谙用秤之道。老人家为人厚道，一生帮过很多人，深受乡邻爱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抚摸着这杆秤，我久久地沉浸在对父亲的回忆之中。</p> <p class="ql-block">该文刊于《武汉铁道报》《武汉铁路微博》（2025.6.2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