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坝纪行：端午日的冰川与湖山奇遇（17）

翠萍

2025年5月31日 晴（端午节）

昨夜宿营拥村时，心想今晚睡车里可以看星星了，星星没看着，倒头就睡了。清晨7点多钟，国英就煮好了泡饭，就着刚煎出的槐花饼子，咬下去时清甜的花香裹着麦香在舌尖漫开，配着热乎乎的泡饭，瞬间熨帖了高原清晨的寒凉。收拾好行李，露水在车边帐上凝成珠串，远处念青唐古拉山的雪峰正被朝阳染成玫瑰色，我们八点准时出发，车窗外的草甸上，牦牛群正踏着晨雾漫行。

三色湖离拥村不过半小时车程，都说边坝的灵魂藏在普玉村这方“品”字形的湖山里。初到黄湖时，只见湖水泛着浑浊的琥珀色，岸边碎石滩平平无奇，同行者大多都觉得这湖没啥好看的，不愿登顶眺望。我却与郭老师、国英不甘心折返。海拔4000米的栈道每一步都带着喘息，国英行至首个观景台，镜头里的黄湖依旧乏善可陈，她因脚隐隐作疼停下脚步，我与郭老师相视一眼，决定再往山巅攀援。

当第二座观景台的经幡在山风里猎猎作响时，眼前的景象突然裂变——黄湖如一块温润的蜜蜡嵌在谷底，对岸的黑湖却似墨玉沉眠，湖岸黑色岩礁如刀削般直插湖底，粼粼波光中竟透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郭老师在更高处发来一张图片，简直太美了，我赶紧登到山顶，黑湖被雪峰环抱，浮冰碎成星子漂在湖面，远处达宗遗址的残垣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那是300年前的烽火台，断壁上的玛尼堆与经幡共存，将吐蕃时期的烽烟与今日的湖光叠成一帧历史胶片。遗憾白湖藏在另一山脊后，只能想象它洁白的湖滩砂石在阳光下如雪闪耀，却也为重逢留了念想。

下山时，栈道突然闯入一道沉稳的身影——一头黑牦牛正晃着蓬松的尾巴，在石阶上踏出规律的节奏。它垂着弯角的头颅微微晃动，每一步都将蹄掌稳稳落在木板中央，踢嗒踢嗒的声响混着山林回响，倒像是谁在栈道上敲着木琴。阳光透过叶隙在它油亮的毛背上跳跃，那双濡湿的圆眼睛望向我们时，竟带着几分憨态可掬的好奇，仿佛在说："山路原是绕着云雾走的，可等你踩实每级台阶，就会发现峰顶的风早把云层梳成了纱。"

此刻它不紧不慢地与我们并行，宽厚的脊背蹭过栈道护栏，远处山峦正将影子叠进云海，而这头偶然相遇的生灵，用踏实的步点在石阶上刻下箴言：原来高山从不是用来仰望的，当你把自己站成峰峦的一部分，朝雾与晚霞自会流淌进眼底。

离开三色湖驱车5公里，祥格拉冰川便以“冰雪巨龙”的姿态横亘眼前。9公里长的冰体从念青唐古拉山巅倾泻而下，冰舌末端的蓝冰墙在正午阳光里泛着幽光，冰层里的气泡被千年挤压成水晶般的纹路，阳光穿透处像凝固的深海。国英兴奋地捡来一根粗棍，挑起一块棱形冰块，那冰体透亮如蓝宝石，触手的凉意瞬间窜遍手臂；同行的男生们合力搬来更大的冰坨，抱着与冰块合影时，哈出的白气在镜头前凝成朦胧的雾。我找来一位大姐帮我们拍了一张合影，与身后的冰川、经幡同框，成了藏东最动人的画面。

十一点驶离冰川时，车载电台正播着端午安康的祝福，今天我们必须赶到察雅县，和新梅他们四家共度节日。于是我们沿着G349国道向察雅进发，拉丁拉山隧道的风裹挟着雪粒扑在车窗上，一路穿梭在峡谷中，都说72拐弯多，到察雅507公里，都不知拐了几百个弯？

下午五点抵达海拔4771米的磨坡拉山，四周雪山如银色穹顶，垭口的经幡阵在狂风中狂舞。打卡留念后立刻转入214国道，下山后一片绿油油的草原，金荣说：“这样开车才爽！”古塘镇的青稞田在暮色中泛着金绿，年拉山隧道的灯光刺破渐沉的夜色，直到八点才望见察雅县城的灯火。

王哥哥定好了一个大圆桌，几天未见了，都在诉说着分别后的所见所闻，唐总提议大家举杯，共祝端午安康，旅途愉快！这时窗外的雪山正隐入夜色——从拥村的晨炊到冰川的蓝冰，从三色湖的攀越到风雪中的兼程，这场端午之旅终在团圆饭的灯火里酿成了最温暖的记忆。

而边坝的山水早已在心底刻下印记：原来最美的风景从不是轻易可得，需以脚步丈量海拔，用坚持拨开云雾，方能遇见自然与历史在高原深处的深情相拥。

明天六一儿童节，老了老了也是孩子，明天休息一天，后天继续前行至巴塘县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