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杨丑和

北方狼

丑和-3从大城市来了许多知识青年，一进村就大伯、大妈、大哥地叫着。在铜岭，杨县长有权了。杨县长把秦建民请到他家里，斟满了一杯酒，双手笑脸敬上，一直把秦建民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退到墙角。秦建民说：“杨县长，你这是啥意思，是想枪毙我吗？是别人欺负了你,我可没有敢欺负你呀。”杨县长问：“你会干什么，能开汽车吗？”秦建民说：“县长，我不会，我没有念过书，我不识字，只会赶马车。”杨县长说：“那你明天就去供销社赶马车，不过你的身份已经成了干部，会赶马车的干部！领一张表让人帮你填填，不会写字不要紧，有会写字的人。”秦建民说：“不，不，不，县长，干部是啥？干部是能说能写，我啥都不会，我只会赶马车。”杨县长说：“会那么多干什么，你会领工资吗？”秦建民说：“会，肯定会。”杨县长说：“这不就对了？说明你还不笨么，你吃着商品粮，拿着工资，赶着你喜欢赶的马车，从此就成了公家人，还不赶快谢我？”秦建民说：“杨县长好人。”杨县长说：“只要你是好人，你才会遇到好人。”秦建民从一个伙房的临时工一夜之间成了有干部身份的赶车人，在整个铜岭传为佳话，他喜欢撵兔，隔三岔五提着他打的兔子送给县长，县长对谁都很有架子，唯独秦建民来了，杨县长就让他不脱鞋坐在自己的床上。秦建民说：“让我把鞋脱了。”杨县长说：“不用脱，不用脱。”秦建民说：“那样会弄脏您的床！”杨县长说：“脏了就脏了，脏了咱再洗么，这比我过去挨批判，关黑房子的日子好多了，人啊，有罪要能受，有福要会享，咱不说这些皮薄话，能坐在一块心里高兴么。”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临时工端上了铁饭碗，变成了公家人，变成了杨县长家里的常客。杨县长说：“让你坐在我身边，我心里踏实，人活在世上，最难的一件事就是遇到好人。一个人有职有权了，谁见了你都会笑，没职没权了，你啥都不是了。老婆都想和你离婚，咱高县长的爱人就是经受不起精神打击上吊自杀的。谁见到你都想怒吼几声，把你关起来了，你就是犯人。把你放出来了，实行大联合了,三结合了,你就是县革委会副主任，你就能亲手去抓全县的工农业生产。在我被关起来的那些日子里，谁还能看得起我呀？就只有你秦建民能，咱们可是患难之交呀。”有一次，杨丑和在路上见到了秦建民。杨丑和说：“现在农村遍地里都栽植成了果树，兔子不好找了。听说有人去山西、北塬一带去撵兎，开上汽车，带着十几条细狗，后面还跟着摄相机，你就没有去凑热闹？”秦建民说：“我没有你的运气好，兔子见了我就跑了。谁是你杨丑和呀，把兎子踩到脚下兎子都不跑，一抓一个准。”在晨光中学读中学期间，杨丑和曾经有过一段红卫兵经历，正是由于那段生活经历，他涉入过一段人生路上挥之不去，抹之不清的男女情史，在以后的几十年中，那段不堪回首的冲动遭遇一直折磨着两个人苍桑苦难的心。1966年11月的一天，杨丑和一个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身上背着一支崭新的79式步枪耀武扬威地回到家里，立即遭到老父亲一顿严词训斥：“把枪给人家送回去！这一条枪比你的命更值钱，下了你的枪人家会杀人灭口的！”父亲训导说：“这个社会人很复杂，你弄不清你的身边都有一些啥人。为了这一条枪，有的人敢和你拼老命。”“我们不要只看到革命红旗迎风飘，听不到阶级敌人在磨刀。”杨丑和的父亲说：“冯民轩听人说解放以前是中统的人，参加过东府忠勇三十六弟兄结拜盟誓，其它人咱弄不清楚，只要这条79式步枪放在咱家里，咱家为了这条枪随时都有灭门之祸。赶快把你两个堂哥叫来，我也骑着自行车去，给人家把枪送过去，人家杀你不是为了杀你这个人，人家是为了夺你手里的这一条枪。”杨丑和把枪送回了学校，他却被韩梅英留住了，韩梅英说：“丑和，你的笛子吹的好，二胡也拉的好，你是咱学校的文艺骨干，文化大革命各地都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大派组织，一派说一派是造反派，一派说一派是保皇派，咱坚决保卫毛主席，一定要走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伟大领袖毛主席他老人家这样教导我们：‘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在路线问题上没有调合的余地。’东风战斗队是革命造反组织，咱们就团结在它的旗帜之下，在它的旗帜之下集合，要克服一切私心杂念，要斗私批修，咱们下一阶段的工作，就是返校参加文化大革命，把群众组织起来，发动起来，按照中央首长讲话精神，要文斗不要武斗，但在必要时可以搞红色恐怖，搞文攻武卫，假如别人手持长矛大刀向我们进攻，我们的大辩论还能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吗？”韩梅英还说：“毛泽东思想是航向，是灯塔，是指南，是前进的方向和指路明灯，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威力无比的精神原子弹。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现在，考验我们到底是真革命，还是假革命，还是不革命，不想革命，不敢革命的时刻来到了！”杨丑和参加了东风战斗队，他们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搞得异常活跃，各种书法新秀，文艺人才，演讲人才，组织人才，宣传人才在一夜之间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来，杨丑和虽然家在农村，在县城晨光中学，他却成为那场政治运动中的骨干成员之一。那里有大型宣传活动，那里就有杨丑和。那里有两派之间的大辩论，那里就有杨丑和。那里有大规模武斗，那里就有杨丑和。那里有一群人敲锣打鼓在张贴大字报，那里就有杨丑和。一天晚上，东风战斗队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发起了一场规模宏大演出活动，在县城东大操场，他们向各公社各学校进入县城晨光中学实行革命大串联的群众组织展示了他们的作战武器有轻重机抢，七九式步枪，八二迫击炮，明光闪闪的长矛、大刀。在铜岭县城晨光中学，东风战斗队人员最多，战斗力最强，他们控制着铜岭县城各个重要机关，用当时的话讲那就是战无不胜。在洛河桥保卫战中，一位支左的部队团级干部乘坐着北京吉普去战斗前沿视察阵地，他参观了东风战斗队的阵地火力布局和纵深布防，他说：“这个组织内部伏龙藏虎大有人才，火力布防水平和作战思路，已经远远地超过了部队团级准作战干部的布防水平。”铜岭县城晨光中学东大操场，从各公社粮站棉站拉来了大批帆布，人们搭建起大型舞台，一场大型宣传演出活动正在那里热烈奔放地进行着。针儿长，线儿密，含着热泪绣红旗。绣呀绣红旗，热泪跟着针线走，与其说是悲，不如说是喜、多少年，多少代，今天终于盼到你。由韩梅英主演的红歌参加的演出《绣红旗》，八人绣旗，四人伴舞，一个个男女中学生身着绿装，肩佩红袖章，用如泣如诉，忠于革命的演出激情使得台上台下大片互动，交互唱和，把整个演出活动推向了高潮。杨丑和一脸严肃地吹着他那高音笛子欢快的配合着。老子革命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凡是革命的跟着毛主席，凡是不革命的滚他娘的蛋。滚滚滚，滚他娘的蛋！拿起笔做刀枪，！党是我的亲爹娘。谁要敢说党不好，马上叫他见阎王。一队男女红卫兵走上舞台，跳起了健康友谊的舞步：来吧，来吧革命的战友，亲爱的同志们。我们热情的手挽手，送给你一段主席话，送给你一段主席话。在一个风高月晕的夜晚，东风战斗队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演出时间已到了十二点，《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草原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逛新城》、《四个老汉学文化》、《老两口学毛选》一个一个的节目都在情绪激扬，紧锣密鼓的演出中。 “老头子(嗨),老婆子(嗨),咱们俩个学《毛选》,你说(那)啴不啴。”“你这个老头子，是个老党员，各样工作总是干在前。就是一个缺点，还是有点主观，家庭里的思想斗争要呀么要开展。”舞台下方欢欣雀跃、人头攒动，观众齐声欢呼：“来一个，再来一个。”正在这时，从舞台的两侧以及舞台中间，一群人红旗开路分三路向舞台冲上去，刚开始登上舞台，他们就齐声高呼，宣读誓词。一个男声高喊：“什么人是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列队应和：“我们是井岗山兵团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一个女声高喊：“什么人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列队应和：“我们是！”一个男声高喊：“什么人对伟大领袖毛主席最忠！”列队应和：“我们是！”女声高喊：“什么人坚决捍卫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列队应和：“我们是！”列队齐诵：“要斗私批修，井岗山兵团毛泽东思想想宣传队杀上了舞台！”“杀上了舞台！”“杀上了舞台！”“杀上了舞台！”东风战斗队向舞台冲上去一群人奋力争夺红旗。东风战斗队有人手持铁制话筒振臂高喊:“你们不要践踏红旗！”“你们不要嚣张气焰！”“你们不要打着红旗反红旗！”“保皇派滚下去！”井岗山兵团在一瞬间获得了大量声援，一个高个男子手持铁皮话筒发出不可抗拒的呼喊声：“保卫红旗，保卫革命，大家团结起来一致行动，把东风战斗队的成员们赶下舞台，我们胜利啦！”台上台下瞬时秩序大乱，高音嗽叭喊出了强有力的口号：“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的战友们，红卫兵小将们，你们要坚决拥护首长讲话，要文斗不要武斗！”“坚决拥护中央制订的《十六条》！”“一切打砸抢行为都是不得人心的！“坚决反对农民进城武斗！”“大家都散开，我们要用我们的红色恐怖坚决反击反革命的白色恐怖，现在我宣布，反击开始！”枪击声，大骂声，哭喊声乱作一团。韩梅英被对方观点不同组织的几个人抓住头发打倒在地，她在奋力高喊着：“坚持真理，绝不屈服。保卫革命成果，虽死犹荣，同学们，战友们，坚决和反动势力斗争到底，誓死保卫毛主席，今天就是他们的末日。我们要象巴黎公社那样，为中国革命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光荣时刻来到了！”杨丑和奋力冲进人群，从武斗危险区保护着韩梅英东奔西突，终于把韩梅英救出了重围。韩梅英勃然大怒:“杨丑和，你是一个胆小鬼，怕死鬼，懦夫，革命路上的逃兵。杨丑和，你为什么拦我，你说，你这样就是葬送革命，今天晚上我要和他们拼死搏斗，血战到底！你这是什么立场，什么态度，你自己不想革命，还不想让我革命？”正在韩梅英高喊大骂杨丑和时，对方的几条皮带同时打了过来：“那个女人是东风战斗队的死硬分子韩梅英，抓活的，不能让她趁乱逃跑了。”韩梅英彻底恐惧了，只听到杨丑和一声大喊:“你妈的无非就是人头落地，刺刀见红，不要命的反革命暴徒你们就冲老子来！”也许是一种偶尔巧合，也许是一种命运安排，使杨丑和，韩梅英在突然一瞬间成了漏网之鱼。正在杨丑和，韩梅英苦苦挣扎，东奔西突，一路奔逃，难寻脱身机遇的时候，井岗山兵团内部突然发生内讧，一个人指着一个学生大喊一声：“他爸是‘三反分子’，大家揍他！”于是，一群人又向那个学生奋力冲去。还没有等韩梅英反应过来，杨丑和狠拉了她一把：“梅英快跑，站在这里你是想等死呀！”又奔跑了一段路，回视后面没有人影了，他们才暂停了奔跑的脚步。杨丑和保护着韩梅英且战且退，逃离了人群，他手里的一根粗木棍都被他在突围中撞上电线杆打断了。在一处昏暗的电灯下，小街上已是家家关门，巷巷闭户，皓月当空，清风徐来，树影婆娑，空无一人。而在那边的打斗声，高呼声，争夺声仍远远地传来，不绝于耳，广播中反复的高叫着：“站队站错了，站过来就是了，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口号声依然高调呐喊，响彻夜空。经过这场死里求生的大搏斗，大逃离，韩梅英面对一身杀气的杨丑和，她终于说出一声发自内心的真心话:“丑和，我害怕，我的内心真的很害怕，你看我的鼻子还在不在脸上，我好疼，我真是脸上发烧发烫真是好疼呀。”正说着，她竟在晚风中绝望地痛哭了起来。杨丑和壮了壮胆子说：“梅英，这里很不安全，咱们随时都有遭受到包围和袭击的危险，这里是你死我活的武斗区，不是咱在学校操场上体育课，一颗子弹从不明方向飞过来咱就没命了。卷进去的人逃不出去不拼死实在没有办法，咱们好不容易冲杀出来是咱的幸运，咱走，回家，赶快离开这里，你走在前面，我走在你的身后亲自护送你回家。现在场面已经大失控，咱的人已经无法集合了，到了明天早晨，有谁没有谁都很难以统计了。”韩梅英小声哭泣着说：“丑和，咱们就这样完了吗？我真的好想回家，可我的家还能算是一个家吗？”韩梅英的家，爸爸在县供销社工作，她的母亲是农民，爸爸经常喝酒，经常领着别的女人到家里去吃饭，过夜，大吵大骂。爸爸不明不白地殴打她的母亲，母亲不堪其辱，丢下年仅11岁的小梅英远嫁外地了。继母柏云莲对她非打即骂，让韩梅英小小的年龄一个人去井上挑水。韩梅英上了中学以后，在学校表现很勇敢，很突出，她在一个农垦单位趁人不防偷走了一身凉晒在铁丝上的红卫服，英姿勃勃地穿在了她的身上，同班同学以为她是县上某干部的女儿，由于她说话演讲颇具煽动性，在她的周围团结了学校内的一大批同学。 丑和-4在一处昏暗的电灯下，小街上已空无一人，而那边的打斗声，高呼声，争夺声仍远远地传来，不绝于耳，广播中反复的高叫着：“站队站错了，站过来就是了，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口号声依然高调呐喊，响彻夜空。经过这场死里求生的大搏斗，大逃离，韩梅英面对一身杀气的杨丑和，她终于说出一声发自内心的真心话:“丑和，我害怕，我的内心真的很害怕，你看我的鼻子还在不在脸上，我好疼，我真是脸上发烧发烫真是好疼呀。”正说着，她竟在晚风中绝望地痛哭了起来。杨丑和壮了壮胆子说：“梅英，这里很不安全，咱们随时都有遭受到包围和袭击的危险，这里是你死我活的武斗区，不是咱在学校操场上体育课，一颗子弹从不明方向飞过来咱就没命了。卷进去的人逃不出去不拼死实在没有办法，咱们好不容易冲杀出来是咱的幸运，咱走，回家，赶快离开这里，你走在前面，我走在你的身后亲自护送你回家。现在场面已经大失控，咱的人已经无法集合了，到了明天早晨，有谁没有谁都很难以统计了。”韩梅英小声哭泣着说：“丑和，咱们就这样完了吗？我真的好想回家，可我的家还能算是一个家吗？”韩梅英的家，爸爸在县供销社工作，她的母亲是农民，爸爸经常喝酒，经常领着别的女人到家里去吃饭，过夜，大吵大骂。爸爸不明不白地殴打她的母亲，母亲不堪其辱，丢下年仅11岁的小梅英远嫁外地了。继母柏云莲对她非打即骂，让韩梅英小小的年龄一个人去井上挑水。韩梅英上了中学以后，在学校表现很勇敢，很突出，她在一个农垦单位趁人不防偷走了一身凉晒在铁丝上的红卫服，英姿勃勃地穿在了她的身上，同班同学以为她是县上某干部的女儿，由于她说话演讲颇具煽动性，在她的周围团结了学校内的一大批同学。杨丑和把韩梅英送到了她家大门口，杨丑和说：“梅英，你到家了，我也该走了。”不料韩梅英哭着说：“丑和，你不要走，我害怕，我心里实在有些害怕，我不敢走进家门。”人常说，有后妈就有后爸，当韩梅英用手轻轻地拍动了几下门环，从屋内传来一声男人的狂喊声：“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教，不如猪。咱一家人都是井岗山兵团观点, 就她一个人是东风战斗队观点！把鞭子拿来，这怂女子野性不改，取一根绳子，把她吊在大梁上叫我狠狠地打，我就不相信她还敢给我到处胡逛，夜不归宿。”开门的是一个女人，门刚开了一个小窄缝，那女人便娇滴滴地一声大喊：“哎呀呀，我的姑奶奶，简直要笑掉大牙了，这么小的一个女中学生，这么快就勾引上了男人，他爸你快来看，看你这宝贝女儿给你把新女婿领到咱家门口了，外边天气冷，就让娃进门吧。站着多不好。”那男人在屋内大喊：“狗日的简直是要气死我了，不要让那小伙走，等我穿好衣服，打断他狗日的一条腿？”杨丑和顿时吓得慌了手脚，他不顾一切的拔腿就跑，跑出了一里多地，他老远看见远处有两束手电光，在一瞬时间，又消失进另一个街口，他跑跑停停，停停跑跑，当他跑到县城外田野间一座小桥上时，发现桥下流水哗哗，土渠边上的一个深坑里，有七八个男女身边放着铁锨正在那里聚火巡河，他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即就是黑天黑地的有人追上来，这边有几个巡河的人，一听到打骂声，他们肯定会一跃而起上前拉架。向前约300多米有一个生产队的碾麦场，杨丑和便硬着头皮朝那块碾麦场方向走去，因为那里有两间闲置不用的小场房：‘反正今天晚上学校不敢回去，先在那里度过后半夜吧。’正走着，杨丑和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夲能地猫下身子从地上捡了半块破砖，以便紧急时防身自卫，当那块破砖拿到手里的时侯，杨丑和的底气便多了一大半，他大喊一声：“你是谁，你跟着我想干啥！”从那个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的黑影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丑和，是我，我是韩梅英，等等我，你等等我，我的气都上不来了，简直要吓死我了。”杨丑和听到是韩梅英的声音，他责怪道：“梅英，这黑天半夜的，你跟在我身后来到这田间野外干啥？夲来咱们男女同学之间关系那么纯洁，叫你这样一闹，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你到了家门口为啥不进门？这黑天半夜里你到处乱跑什么？你这样一个女孩子家叫人多么不放心，你还是别再跟我了，赶快回家去吧，省得你爸你妈替你操心。”韩梅英一句话都不说，杨丑和向前走几步，她向前走几步，杨丑和停下了，她也停下了。杨丑和走进了场房，韩梅英也跟进了场房，那场房黑洞洞的，房间没有门板，没有灯光，地上铺着一些麦草，杨丑和去麦场上又去抱了两次麦草，一块可供临时休息的小草铺终于铺好了，杨丑和让韩梅英睡在里面，而他自己却手握砖块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杨丑和说：“梅英，你睡吧，辛苦了整整一天了，大约再有几个小时天就要大亮了，咱们就暂时适应条件先睡吧。”寒冷的夜风从场房门口卷了进来，杨丑和说：“梅英，有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尽管今夜狂风刮得很猛烈，但在农村有一种说法，不怕一面风，就怕一线风，这样的风看似猛烈，但它却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韩梅英说：“丑和，我头痛，肚子有些饿了，你呢？”杨丑和说：“我和你一样，也有些饥饿感。只要在我们的心中有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任何困难都会被我们踩在脚下。”韩梅英说：“丑和，团结，争取，分化井岗山战斗队那边的人，看来我们这一星期以来个对个的谈心活动已经失败了，从今天晚上的情况看，好多人都被他们策反了。咱们的斗争一下子转向了劣势，你的情况比我好，形势不好了立即可以转移到乡下去，而我则和你不同，我住在县城，我害怕，我害怕明天早上一别，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咱们的失败是暂时的，咱们会东山再起，但我最担心的是，我爸找到了我，他会发疯一般地把我活活打死，参加火热的革命斗争，死得其所，重于泰山，被自己的父亲活活打死，死得轻如鸿毛。丑和，国事好干，家事难为，一家都有一家的情况，在家庭父母的残酷打压下，我可能会败下阵来，看来我必须勇敢地面对这个无法选择的现实了。”韩梅英哭了，她哭得很伤心，她说：“丑和，你用生命和勇敢保护了我，我对你太感谢了，也许就在这几天，也许就在几个小时以后，我将可能非常悲惨的死去。过来，过来吧，去迎接胜利的曙光。你勇敢一点，向我这边睡，咱们两个从生死搏斗中走了一场，男女界线相对于咱们两个已经没有什么清规戒律可以约束了。我给你分享一次爱，一次女生对男生的那种爱，就一次，两次，这些对于我是十分珍贵的，有了你的这次真爱以后，面对毒打和死亡我就不会有那么恐怖了，因为人来到这个世上，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爱，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非常满足而又非常暂短的拥有了，我就算活得没有留下什么遗憾，这些你能满足我吗？”杨丑和的思想斗争很复杂，就在几天前，井岗山小报上出现了一处谣言，内容是东风战斗队里的一名女成员，人格很下流，在女生集体宿舍中用电灯泡疯狂自慰，说的该不会就是她吧？杨丑和说：“你说什么傻话，咱们两个是纯洁无私的同学友谊啊，没有那种别的什么男女私人关系，这个念头夲来就不应该有，有了就是动机不纯，咱要在革命路向上前走，狠斗私字一闪念呀，可不能因为这种一时心血来潮的个人冲动失去坚定，坏了咱的名声。”韩梅英说：“丑和，我简直没有看出来，你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你说的这个重要吗？等到了明天早晨太阳出来了，我就是韩梅英了，怎么，你把我看得那么低级下流，是我韩梅英不配你吗？是我把人看错了吗？”“梅英，话不应该这样说，生气不好，死亡不属于无产阶级。”于是，杨丑和壮大了胆子，在黑色的暗夜中不无激动地向韩梅英的身体方向偷偷摸去，他们偷吃了人生禁果，体验了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男女之爱，魚水之欢。患难见真情。就是这位很有艺术才赋的同班同学杨丑和，在生命的重要关头，用一个农村青年的执着，勇敢和率直，奋力出面保护了她，韩梅英用她的那只纤纤细手抚摸着杨丑和的身体和头发，向杨丑和奉献了人生路上的一场痛彻激动。韩梅英哭着说：“丑和，你对我太好了，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心上人。”紧接着，她做了一个怪异的动作，便把她那颗疲倦的头象女神一般地枕在了杨丑和的胸脯上，于是她便死死地抓着杨丑和的手，忽忽大睡了。第二天早上天还不大亮，就在那片铜岭县城外生产队的碾麦场上，他们两人一步一回头，挥泪惜别了。 丑和-5一桩离奇的文物追缴案村里人说，杨丑和至少得判刑十年，然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调查不到两个月，杨丑和竟毫发无损，大搖大摆的回村了，有人说，多日不见，杨丑和居然也能安然无恙，发福许多。杨丑和从县上回到家里，他没有脸见人，一个人睡在炕上痛哭不已，他痛哭，并不因为一块‘九丙牌’ 的丢失使他损失了20000元，天道无常，审理他的案子的那个县政法女干部韩梅英，就是他当年在晨光中学上中学时的那个学生女干部。在老同学面前丑态百出，相形见绌，昔日的互道尊重，今日沦为阶下囚，深深地刺痛了杨丑和的自尊心。记得才毕业不久的那一阵，县上的《铜岭劳模》上出现过韩梅英的名字，那时，韩梅英在县上的一个公社担任棉花工作组干部，工作上还没有转正，一次杨丑和路过那个公社，在韩梅英的房子，韩梅英用煤油炉特意给他煮了一碗细面条，打了两个荷包蛋，他让韩梅英和他在一块吃，韩梅英说：“不了，一会儿到县上去有个会，会务组那边安排有饭，吃完饭，你就可以走了，很抱歉，今天不能多陪你。”韩梅英把杨丑和送到公社大门外，一再叮嘱他：“村里的事尽量少管，能不管最好不要去管，一些人隐藏得很深，社会上的事情，人际关系很复杂，不比咱在学校，你能不得罪的人，尽量少得罪，家里人还都平安吧。”一别二十多年过去了，从此以后他们已很少联系，偶然见面，都是因为一些别的事情。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杨丑和在大队试验站干了三年，成家以后家里穷，他养过兎，倒卖过国库券，栽种过苹果，种过西瓜，办过养猪场，试种过超大穗小麦，当过大队电工。好象各方面他很全能，然而日子总显过得紧巴。村里人给杨丑和介绍了一个韩姓初中生，那是一个在精神上并不是很健全的人，家里一遇到大事每受精神刺激，那个女人在炕上一睡就是几个月，村里的晩辈们尊称她为韩婶。杨丑和除了辛辛苦苦地在地里干活，回到家里他还要洗衣做饭，打扫房间，杨丑和对卧病在床的夫人每天端吃端喝，端屎端尿，照顾得无微不至，杨丑和出事后，在县上一关就是将近两个多月，在整个案子审理过程中，韩梅英处处为杨丑和说情，极力减轻他的罪责，以至于县上许多干部对韩梅英产生了意见和看法，怎么一贯执法如山的韩梅英，到了处理与杨丑和有关的案子上却工作处处被动，时时在会上会下为杨丑和开脱，后来由于韩梅英的一再坚持，在县上的档案里，却装进了杨丑和伙同他人偷盗过河堤上两棵柳树的犯罪记录。杨丑和被释放回家以后，一些干部对那件事抓住不放，在会上有人说：“杨丑和的问题尽管那样处理了，但他在社会上的一些其它偷窃行为还需要进一步追究。”韩梅英把那起文物案处理到头以后便也全身而退，其它的事情她就可以放手不管了，大不了再罚杨丑和一些钱，关押十天半月的，再接下来的问题，就把杨丑和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在盗窃国家文物案处理完十多天之后，当地派出所一张传票又把杨丑和关了起来，三天之内杨丑和没有交代出任何问题，前面和他合伙偷盗柳树的那个案子，竟让杨丑和的同伙们一个个地否认翻供了。这个绝好的消息为韩梅英的有力反击提供了重谤炮弹，韩梅英勃然大怒了，她在会上高调批评：“铜岭的老百姓对我们的工作很有意见，每天放着大案要案不抓，尽都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鸡毛蒜皮的事，偷鸡摸狗的事。杨丑和的其它小案不再浪费警力乱折腾了，杨丑和的案子，既然处于我国历史上的一个非常特殊时期，如果要关要抓，全中国的40后，50后几乎会全面追责，无一幸免。既然是前事不咎，我建议立即放人，不再关押，把两棵柳树卖了换成钱，都不够你们的几盒烟钱，再还不说领取加班费，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你们就不设身处地的考虑一下，看看杨丑和的日子怎么过，简直就是不务正业乱弹琴！杨丑和的家里是个什么条件，同志们，在座的大家都知道吗？对人民，我们要保护，对敌人，我们要打击，这是我们每个党员同志都应该肩负使命认真做到的，否则，就是我们的工作失职！”杨丑和第二次被释放了，他对家里的事很不放心：“在我不在家的这些天，老伴拖着病体还能吃到嘴里吗？”然而让杨丑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离开关押地第二次回到南铁牛村时，老伴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全好了，在几天的日子里，每天做饭前老伴都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丑和，你说今天咱吃点什么，你想吃点什么我给咱做点什么，我很爱看你吃饭的样子，你吃得真香，让我看了心里高兴。”老伴把家里从里到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有一天晚上老伴突然对他说：“丑和，咱得提前想想，在哪一天如果真的突然没有我了，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等把百日纸烧过以后，你就给你再找一房女人，一个家，没有个女人不行。”杨丑和说：“你这是说啥疯话哩，现在这么好的富民政策，咱向后的日子只能是比现在过得越来越好，咱们家的日子是会摆脱贫困走上坡路的，你没有一点事，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死了，谁每天陪着我说话呀。”韩婶气吁喘喘地说：“丑和，象我这不争气的身体，该要把你拖累到哪年哪月呀，都还不如一死了之。”杨丑和说：“尽说一些没有用的话，在这世上人，记住我的一句话，天天都要出太阳，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你想那么多事干啥呀？愁眉苦脸的活是一天，高高兴兴的活也是一天，你就不会想一些让你高兴的事，高高兴兴的活着那该有多好？”老伴说：“丑和，恐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从那天以后，韩婶改变了一个生活习惯，她习惯于一个人搬着一个小凳子坐在大门外一直坐，一直坐，一句话都不说。有一天，春娟从远处走了过来，韩婶说：“春娟，你过来坐在婶的身边，婶和你还有一件事说，那些天婶一直有病，你帮婶买了十个鸡蛋，那买鸡蛋的钱我还没有给你哩。”春娟说：“韩婶，你这个人咋就这么多心，那是你有病，我到屋里去看望你，再能给你拿点啥呀！你的病好了，能在咱的家门口坐了，恢复得这么块，这实在是一件大好事，连我在心里都替你高兴。”韩婶说：“娟呀，你过来，婶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你看婶的这病害的，丢三拉四的，话到嘴边想说啥，就全都忘记了。”春娟刚走近韩婶，韩婶猛地一下子跃起，她用手举起了一把锋利的剪刀，朝着春娟狠狠地刺了过去。春娟腰身非常灵活地向边一闪，脸上毫无惧色，她一把夺过韩婶手中的那把剪刀，飞起一脚向韩婶踢去。春娟大骂：“韩老婆子，你是从哪个坟地里钻出来的一具野鬼，你死去吧！死去吧！死去吧！我告诉你，你在村里手持剪刀，杀人行凶，打你狗日的，那是我周春娟的人身自我保护，正当防卫，你想听到老娘的一句真话吧，那么我就告诉你韩婆子，在这个国家，早就没有了阶级和阶级斗争，所剩下的就是贫富差别。贫富差别，就是一部分人想要活好，一部分人就得含冤死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你那样的笨怂人，对付的最好办法就是欺骗，那一点都不会错，‘九丙牌’ 放在我家里，那就是爱国，但把麻将牌放在你们家，那就是犯罪，是利用文化大革命犯罪，韩婆子你给我听着，你男人刚被放出来还没有改造好，你明天就得进去，持刀杀人人脏俱获，你的犯罪凶器就在我的手里，你等着听好消息，我要到法院去控告你！牢子里的那几碗饭，就是给你家里准备的。”韩婶从地上爬起来，她大喊一声：“周春娟，你站住，你有种就别走，老娘要和你拼命了！”不料她刚向前冲出两步，便眼前一黑，跌倒在地。春娟狞笑了一声恶狠狠地说：“不用人报，自有天报，死鬼韩婆子，这就是你罪有应得的结局和下场，让你男人给你收尸去吧，村里几个人都站在这里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春娟就没有靠近你的身，是死是活那是你自己的事，根本就和我无关。”杨丑和从地里被人叫回了家，韩婶睡在土炕上己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杨丑和哭着说:“老婆子，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呀！咱马上去医院，我去医院给你看病，象你这病，咱可是耽误不起呀。”韩婶说：“丑和，经过这些天的折腾，咱这屋里现在哪里还有能看到的一分钱吗？为了我的病，咱家里把钱都花光了，这我真的很担心，咱家向后的日子可怎么向前过呀？”杨丑和心里很生气，很纠结，在他在内心深处充满了对冯民轩的愤怒，不平和仇恨，通过那些天在县上接受到的法制教育，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越是遇到这种情况，就越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冯民轩纵有一千个不好，一万条缺徳，最终由于他的思想迷信，敬畏风水保住了那块九丙牌，才使得我们的国家一件重要文物免遭缺毁与流失，如果真的一步不慎铸成大错，我杨丑和的后半生一切全都完了，即使再有100个韩梅英坐阵在那里，对我杨丑和的好心挽救将会于事无补，痛失机会。因为国法无情，疏而不漏。杨丑和抓住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哭着说：“我后悔，我恨死我了，过去在晨光中学上学，放着书不好好念，谁让我杨丑和稀罕人家的那一副麻将牌呀。冯民轩，你这个老不死的，县上来了领导，啥东西不让你展出，你把那块‘九丙牌’用木盘端到人前去显摆，我杨丑和倒不是日了你妈咧！那块‘九丙牌’就在你手里，人家外地的客商在咱村里住了好几天，一村人都找那块‘九丙牌’，你把那块‘九丙牌’放在你手里不出世，是能顶吃还是能顶喝吗？你害得我那眼看就要到手的20000元鸡飞蛋打，你害得把我关进了大牢，你害得我老婆喝了农药，直到今天，还让你家春娟把我老婆打得睡到了土炕上，冯民轩，你老子和你没有完！老婆子，你千万要坚持住，你如果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杨丑和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咋活呀？”韩婶说“丑和，我不死，我不会去死，我还要活在这世上，给你洗衣，给你做饭，给咱带孙子。”第三天早晨天还不亮，韩婶挣扎着能从土炕上爬起来了。他给杨丑和打了三个荷包鸡蛋，一再向他叮嘱：“你千万把自己要当一回事，夏防伏，冬添衣，你要是有个头痛脑热的，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门前惊现招魂幡冯民轩思念儿子，他多次向西安打去电话没有人接听，冯金顺的母亲思儿心切，重病在床。从西安回铜岭的业内人士把消息转告给周春娟：“你大哥那边出事了，房子被收没，一切私有财产被查封。赶快收拾好一处房间，西安那边消费水平高，肉价菜价水果价还都贵的争怂，你嫂子和侄女几天之后将会返回铜岭，赶快给侄女联系一所中学，娃的学业不能中断。你大哥如果要完全恢复自由，估计这次麻烦会大一些。”有钱人的回村是会受到家人欢迎的。春娟没有告诉老父亲，她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准备着一切，她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整洁一新，等待着大嫂姚雪芹和侄女从西安择时归来。就是在前天早上，姚雪芹带着女儿从西安搭车回到了村里，她们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私家车，自己家的那辆价值60多万元的小汽车，被前来讨债的人强行要走钥匙开走了，母女俩是坐公交车回到南铁牛村的，这次母女俩回铜岭老家，估计会住较长一段时日。杨丑和还能记得，他在睡梦中被老伴叫醒，吃了三个荷包鸡蛋，听了几句老伴老生长谈的唠叨，他说了一句：“你看这深更半夜的吃什么鸡蛋呀，好，你送来了我吃，我吃。”吃完鸡蛋，他就又很不耐烦地呼呼入睡了。当太阳升起的时侯，杨丑和从睡梦中一觉醒来，他突然发现老伴不见人了，他屋前屋后的找，怎么也找不到老伴的踪影。天刚放亮，忽然听到村子里有人大声喊着：“来人呀，快来人呀，韩婶，韩婶她上吊自杀了呀！”在冯民轩的老宅，在后院矗立着‘九丙楼’的那个地方，门前的一棵矮树上，韩婶就是在那棵歪着脖子的矮树上悬绳自尽了。冯民轩刚打开大门，想看个究竟，便被杨丑和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大约在下午两点，一副黑色油漆棺木被一群人抬着放在了杨民轩家的大门口，长时间的鞭炮声，门前张贴着一幅白纸对联：一生无德，剥削阶级豺狼性。欺霸善良，千刀当剐罪不容。横批：天怒人怨那些去冯民轩家门口闹事的人，看热闹的人，一会儿走来了一批，一会儿走去了一批，有的人破口大骂，磨拳擦掌，有的人难弃亲情，大放悲声，然而真正能走进冯家院子说高论低，愤愤恶骂的却不见一人，互递眼色，禁止进入的决定，却使许多人情知肚明，心照不宣。杨民轩态度很冷静，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门前站着那么多的人，他还是一个人戴着老花镜认真地看报纸，他一面看着陈年旧报纸一面自言自语地说：“礼之用，和为贵，发先王之道，斯为美。孔子是不是也相信天命呀，他有那么高深的学问，怎么一辈子和我一样，也没有当成什么官呀，他提倡私人办学，是不是也受了什么人的气呀？”春娟站在房子门口，她在气急败坏地大喊：“爸，咱进房子，咱就把这事好好地说说，出了这一摊子事，你说咱到底应该咋办呀，你赶快给咱拿个主意呀？”冯民轩说：“我只说一句话，怂把娃管。”春娟又说话了，春娟说：“你说你不管是啥意思，咱总该拿出一个意见吧，你总不能用这个态度来处理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