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光(散文)

浯溪散人

<p class="ql-block">【导 言】</p><p class="ql-block"> 半生奔突,烟火烫手,肩头霜重。南墙撞罢,围城深锁,少年意气消磨殆尽。愧对高堂白发,难酬稚子星光,柴米压弯的脊梁下,诗与远方恍如隔世。跌撞成路人模样之际,忽有微光穿透尘霾:拂过肩头的枯瘦之手,眼底未曾熄灭的渴盼——原来初心未死,深藏于生活褶皱,如古莲于泥淖中默然酝酿。这半生风尘仆仆,竟是茧中蓄力,待那破壁微光。</p><p class="ql-block">图/Al</p> <p class="ql-block">  半生奔波,踏过多少尘土飞扬,风霜已悄然刻入皱纹的深处,灼烫的烟火也熏染了双手,仿佛命运在掌心烙下了辛劳的印记;口袋空空,偶有铜板叮当几声,竟是比洗过的脸面更显干净——这大概就是人生至半途,最寻常不过的写照。</p><p class="ql-block"> 人到中年,境况尤显窘迫。青丝间早已埋伏了刺眼的白发,岁月如刀,深深凿刻下道道沧桑。纵然半生风雨撞南墙,汗珠摔碎于地上,却似乎仍如梦境一场,终究还是没能撞开命运那扇门。深夜里独自举杯,酒入愁肠,却无处倾吐心事,那沉甸甸的块垒,竟渐渐堆积成霜,冷彻心骨。抬头看见高堂白发又添几缕,心头愧意如针扎,念及父母恩情如三春煦暖阳光,自己却难报丝毫。幼子眼中那星星般明亮热切的期盼,分明是盼望着蜜糖与星光,我却只能黯然无语——纵使心头千般愿,竟连一点甜也无法给予。</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们不知不觉间被生活的围城困住,那少年时挥斥方遒的狂放意气,早已不知遗失在哪段负重前行的路上了。柴米油盐的重担无声压弯了脊梁,昔日魂牵梦萦的诗与远方,终究化作遥不可及的奢望。步步前行却步步心慌,只觉岁月在身后无声追赶,催人老去,催人亡。半生跌跌撞撞,一路颠簸劳碌,仿佛只是为把自己雕琢成了路人模糊的影子,面目难辨。</p><p class="ql-block"> 某日送孩子上学,孩子小手紧攥着我一根手指,忽然仰头问道:“爸爸,你小时候想做什么?” 稚嫩的声音像小锤轻轻敲醒了我。我默然良久,竟无言以对——原来奔忙中,连自己最初的样子也快要淡忘了。偶然一次探望病中的老母亲,她枯瘦的手费力抬起,颤抖着拂去我肩头蒙着的微尘,目光依然温暖如初。那一刻,仿佛有光穿透了围城厚重的壁垒,猛然照亮了蒙尘的心:纵使困顿如牢笼,高堂目光却始终如春晖般温存;稚子眼里闪烁的星光,不也正映照出我自己当年眼眸深处未曾熄灭的光亮?原来初心未曾真正离去,它只是深深藏匿在生活的褶皱里,默默酝酿着。</p><p class="ql-block"> 老友在酒里腌渍愁肠,我则在柴米油盐的烟火里煨着希望。纵然半生奔波跌撞成路人模样,那被烟火熏燎、被岁月重压的初心,却始终如古莲子深埋于淤泥,只待春水唤醒便破土而出——原来所谓围城,墙砖不过是自己遗忘初心的块垒;当重拾那一刻心头的温热,便忽然明白了:</p><p class="ql-block"> 生命终究是一场破茧的旅程,纵使半生奔劳风尘仆仆,亦不过是那初生之羽在暗中倔强地丰盈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