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师《我的青天白鹭》第三十三章

野老散人

<p class="ql-block">第三十三章 苍天示爱风帆顺 父眼穿云羽翼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诗曰:养儿防老谷防肌,腹有诗书自有依。</p><p class="ql-block">不为花颜千万粟,肥鱼下酒赏夕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许是天有预兆,预兆到南头河里的鱼也来赶热闹了。</p><p class="ql-block">这是老二在上大学的前一傍晚,门前河里的水因灌溉而小了很多,相对较高的地方都兀出了水面。很多人都去摸鱼,包括我家小妹,包括几只久违的白鹭。</p><p class="ql-block">这是几只在一个很长的时间段都不见的精灵。它们像谁拿在手中的电力极度充足的手电筒,不时有强烈的、眩目的白光在眼前闪过,呀呀的。使热闹的场面充满了活力,使摸鱼的活动更为情趣横生了。</p><p class="ql-block">老二来了兴趣,也下河去摸,一摸一条,一摸一条。不一会,他兄妹俩竟摸了半桶之多。除了鱼多有技术,是否鱼来捧场而造成运气以作某种吉祥的暗示呢?算了,又有人要笑我迷信了。据以后的发展来看,这些看起来很巧的事,似乎是谁安排好了的。</p><p class="ql-block">从省招办打来电话的是我同学,接电话并安排送信的是我那时就已从政了多年的老师,送信的刚好是在那住学习班的本台子上的弟兄,解决燃眉之急的是我师范的同窗好友,这一切环环相扣的顺畅,若少了其中的某个环节,很可能就是另一种状况。或好或坏,真难定论。很可能宿命就是被这种疑惑验证的,很可能这本身就是勿用置疑的。只是不愿往这方面多想,怕通过比较丧失了自我生存的信心。其实没必要的。</p><p class="ql-block">仿一句名言:其实预兆也是无处不在的。只是我们对事物发展的前瞻性不够,或者说是思维的深广度太过欠缺,或曰观察滞后。</p><p class="ql-block">我是从来不钓鱼的,那天朋友送了我一钩竿,我抓了只小青蛙作鱼饵,就跟着他们到田中的小堰塘钓黑鱼。他们虽不算高手,但较之于我,每人都是老手。最后只有我算是钓到了,虽然小,但也算首开纪录。</p><p class="ql-block">回来后,他们都到生产队设在稻场上的半副篮球架下打半场。我因鱼小,有点不开心,平时又不怎么爱活动,就要回去。他们见留不住我,就连在我身后抛了两次球,我接球后,头也没回,就往场上扔去。你说巧不巧,两次毫无目标地投掷,竟毫无悬念的中了。以前在三秒区都不中的。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惊住了他们。我当时有了预感,我的招生一定是被县级学校录取了。果然。</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我梦见自己右手拇指上的玉环被我顺下来给扔掉了。那时指头不适已有一段时间,我没用药,按照他人的教法锻炼着,似有好转。那次梦后,我锻炼更勤,结果就真正地痊愈了。对梦的解释可以理解为日有所思,对那两次毫无目标地投篮而中,于理不通啊!有神助一定不科学,有驰骋球场的巨大潜力也说不通,因为我的运动速度跟不上,反应不灵敏,预应力更差。但事实已然如此,求解无着,就只能用预兆这样的词语来自圆了。</p><p class="ql-block">对二弟他们来讲真可谓一顺百顺。许是老天发了善心,让他们一帆风顺算了,因此那预兆就得到了进一步地验证。</p><p class="ql-block">二弟妹的毕业分配也在顺风之列。 </p><p class="ql-block">与她同届同科同时分到同一地方的毕业生,一男三女共四位,除了她都是本市的,最后只有她被留在了市区,跟老二的单位毗邻,其余三人都分给了下面的区和公社。这种出乎意料的不在情理之中说神也不神,说不神也够神。</p><p class="ql-block">那天他俩正焦头烂额地思谋着怎样才能分到老二单位所在的城市,就有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太白金星似地飘过来,给他俩支了一招。</p><p class="ql-block">他俩来到一个场所,正好见一个操着家乡口音的中年男子夹着公文包从楼上下来,便彬彬有礼地上前打招呼,讲了相关情况,那人郑重地作了记录。就有了后来的神验。是天意是运气,谁也说不清楚;是神话是传奇,谁也只能臆测。但那时的人情单纯,乡情浓郁倒是一定的。并且就那一面之缘后至今无任何交集,甚至连烟也没抽他俩一支。这事要搁到现在,对两个农村背景的贫困大学生而言,想都不敢想。也就近四十年吧,怎么到今天老百姓要办事就天翻地覆事事难了?</p><p class="ql-block">老幺就没这番好运气,虽有人相帮却总是在空处。一如本地俗语:扬杈打兔,尽在空处。原来天命是要他凭自己的势力独闯世界的。</p><p class="ql-block">就从他参军说起吧。</p><p class="ql-block">当时,我们村已确定了两个新兵指标,下片定了,上片书记定了他的侄子。开始老幺无动于衷,后期却跃跃欲试,大有非去不可的势头。村里已报不上名,只有找镇武装部添名额。刚好某村原定的那青年肺部感染,刷下来后,老幺就顶上了。</p><p class="ql-block">通过了体检的所有科目,复查也一切顺利,最后换上军装,欢天喜地地把他送给了接兵连。</p><p class="ql-block">本来父亲一直信守好铁不打钉的古训,但老幺读书缺机会,务农缺技术,务工缺信心,又刚好到了参军年龄。且家里学文的,学工的都有了,学农的更多,就差一个当兵的赳赳武夫了。并且按他的状况,当兵一定会有好的发展。万一不行,在部队锻炼一下,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对以后的生活也有好处。说不定家里能走出个军官来,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父亲默许了。</p><p class="ql-block">大约三周后的一天,镇武装部长的老婆在上班途中要我到武装部去一下。</p><p class="ql-block">原来老幺在新兵训练时突发疝气,治愈后被退回原籍,我就到县人武部将他接回来了。我们家直到现在一直都没出过一个解放军战士,全靠了别人家的宝贝在为我们守护平安。我感谢这些宝贝,感谢他们的父母,更感谢我们伟大的人民军队。</p><p class="ql-block">回家后怎么办?他想学美术考艺专,坚持了一段时间,终于被老二推荐给他的朋友去从事灯光设计的工作了。这应该是一个在小地方没有大的发展又缺少技术含量的工作。不久,他也就离开了。除了上述的理由。就是想放松自己,调整心情。</p><p class="ql-block">我无话可说。我要说什么他都知道,诸如行行出状元;读书好,种田好,学好便好;诸如师傅领进门,深造靠个人;诸如学无止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等等,只要他不在心理上为自己放了长假就行。另外,即使放了长假,也会有高人让他长记性。</p><p class="ql-block">条件的限制,目标的远大,他徘徊于矛盾中,竟有了前途渺茫的感觉。</p><p class="ql-block">为了澄清混沌,排解郁闷,就与同台的玩伴打了一次扑克,纯属玩玩,没赌丁点输赢。</p><p class="ql-block">父亲不依不饶,又打比方,又作对比,反复劝说。从作人到作事,从立业到成家,不温不火絮絮叨叨,连说带骂地让他的耳根疼了大半夜,心也在无形地揪扭中酸楚了大半夜。当时的年轻人,特别是像他这种状况的,姐姐们都成了家,哥哥们都拿上了国家工资,而自己……他的心里本就不好受,加之父亲爱之深,恨之切地数落,第二天还甩脸子给他看。他决定去外面试试运气,闯一闯,拼一拼,找份工作,作回自己,就向父亲要了三百块钱,南下广东。</p><p class="ql-block">虽说有过一些生活经历,但毕竟不是人生摔打,加之年轻气盛,自信满满,竟在火车上讲谈到求职的问题。两个以行骗为专业的家伙猎获了他,骗光了他本就不多的钱。</p><p class="ql-block">走下车来,满眼都是高楼广道;举手投足,触处皆为车水马龙。谁说天下谁人不识君,分明的只剩前路无知己了。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江湖风波险,云帆济海时。勿须拔剑四顾,更不可投箸停食。</p><p class="ql-block">这热气腾腾的南国,暖雨飘洒的异地,完全消弭了心中的凄风苦雨。没有了撕心裂肺地懊恼,却平添了深虑远谋的静气。他把自己受骗的过程在大脑里反复过滤,在勇敢和心智的驱使下就产生了行为的有效实施,猎获了一如原来的他的似乎初出母体的牛犊。最后返程回家,还了父亲的资助,手里还留了一点来日的盘缠。</p><p class="ql-block">一般地讲,这个行为本身是不可取的。仅就行为的过程和结果看,到目前为止,也是我们家仅有。曾祖父,祖父辈的,父辈的,我、老二辈的,不说做过,我估计连尝试的勇气也不存在。对老幺的作法指责是必要的。</p><p class="ql-block">静而思之,于危殆时激发出生存的智慧和勇气、完胜且没有造成恶劣影响、讨伐之余还是心存庆幸的。急了的兔子把人咬伤,包括铤而走险,实乃无讹斯言!</p><p class="ql-block">这次回家不到两周,父亲又对他下了逐客令:</p><p class="ql-block">“这屋不是做给你常住的,是你的客舍。你已经长大了,应外出谋求自己的日子,过年的时候欢迎你回来!来,这三百块钱还给你,算是给你预支的路费。”</p><p class="ql-block">看吧,在这样地父亲的这种教育下,哪个孩子还有勇气和脸面在家啃老?!正是因了这种教育,才逼迫老幺做回了真正的自己。</p><p class="ql-block">首先,他用刻苦练出来的美术知识结合扎实地生活实践,首开记录,先后获得了南方某大省的二等奖,三等奖,一等奖。就是这些奖项,使他在南方站住了脚,找到了理想的工作,买了房子,娶了妻子,有了儿子。如果少了严父的逼迫和诸多的强调,一任其悠游,不思进取,能有今天的成就吗?所以说:子不教,父之过。确实!</p><p class="ql-block">但教也有可教不可教、值得教和不值得教之分。我家老幺属于哪一类呢?</p><p class="ql-block">还是用实事说话吧!</p><p class="ql-block">约四、五岁时的一个夏天,他与一群小伙伴忙着捉蜻蜓。</p><p class="ql-block">他们有的拿着一根没有剥去麻皮的麻杆,有的拿竹杆,长长的,都在顶端绑上了一围篾箍,虽大小不等,却都绞满了蛛丝。看见红的、黄的、花的,管你是飞的,还是歇在大麻叶上、荷叶上、树叶上,只要他们认为够得着,又不会损坏蛛丝粘力的就一定要去粘。有的大张旗鼓地往空中划,有的静静地来个天王盖地虎。抓住了的就把它放入准备好的容器中,拿回去玩。玩死了的就拿去喂小鸡。抓不住的就赶,就围歼,聚歼。</p><p class="ql-block">这不,我家老幺一边缩鼻涕,一边挥动蛛丝拍,撒开赤脚,就去追那黑黄圈纹交互的吊牯丁。他认为这体大、形美、色艳的家伙好,一定要捉到它。不知不觉就追到了河边的草丛。追着追着,就觉得右脚的螺丝拐有点不舒服。一看那地方肿起了一个包块。他被水蛇咬了。水蛇咬个包,边走边消,不碍事,先把这吊牯丁抓到再说。最后下到膝深的水里,终于在荷叶上粘住了它。好,找蛇报仇去!</p><p class="ql-block">他用麻杆的另一端顺着河边的水草一直拔弄过去,终于见到了一条水蛇。这蛇一定是见过一些世面的,深谙一唬二逃之诀:面向他,张开不大的口,吐出不太长的信子,盘着身子,瞪着两眼,作好了战斗地准备。一看它这样子,兴致陡增,丢开粘蜻蜓的工具,就要用手抓它。</p><p class="ql-block">不管是不是你咬的,这么凶,一定是你了。</p><p class="ql-block">他并拢右手五指(蛇头形的。),圈转着手腕,圈着圈着,唰的一下,就捏住了蛇头。伙伴们围过来,把它拉长了,这个摸一下,那个捏一捏,等到再放回地上时,已是蛇形全无。螺丝拐的肿块一消,他的气也消了。拈起蛇尾,“呼”地一下就把它甩到了河边水草处:“若再咬人,就真对你不客气了。”</p><p class="ql-block">还要怎么个客气法呢?已经骨散肉匀,成了一根软软的细棉花条了。</p><p class="ql-block">这蛇是用不着他客气了。那在他手里抢饼干的对门的小老弟被他拈着耳朵转了两圈,并扬言,再敢抢,就打死他!那小不点见他对自己一点也不客气,终于来气了,大人似地叉着腰,睁大眼,犟着脑袋,扯开嗓子嚷道:“你打,你打,打你的乖乖!”边嚷边往他身边凑。</p><p class="ql-block">他似乎动了恻隐之心,靠拢了,摸着他的脑壳,笑着说:“傻瓜,我是跟你逗着玩的。我们是兄弟。你是你叔子和姆妈的乖乖,记住达!来,这些饼干都给你吃!”</p><p class="ql-block">四年级的时候,我从外地调回本镇,就带着他到我附近的小学报了名。那次我外出刚回来。就来了一个聊天的老师:</p><p class="ql-block">“好家伙,你的老幺真行,都能指导我画画了。”</p><p class="ql-block">我云山雾罩地。他接着说:</p><p class="ql-block">“我那天起画稿的时候,用铅笔画了又擦,擦了又画。一流着鼻涕的小不点进来看了一会。‘同志,你把线画轻点,画错达不用擦,用墨涂的时候,就把线盖到达。’‘你朗扪晓得的?’‘我看我哥画的时候,他告诉我的。画好达再擦,就则是达。’‘你哥?哦。我晓得达。’‘我是他的幺兄弟,都叫我东山。’‘哦,东山同志。’‘哦,老师同志!’我与他握手的时候,分明感到有蛋清一样的东西在指缝间滑溜溜的。”一种异样的亲切的感觉,得以自然地流露。</p><p class="ql-block">就这家伙,先不管他值不值得教,他竟然教起了别人。难不成把鼻涕抹在手上也可作为原创的教学内容么?</p><p class="ql-block">我们家的东山同志哟——</p><p class="ql-block">诗志于次:</p><p class="ql-block">实践真知说辩证,内因根本外承因。</p><p class="ql-block">得非石卵孵鸡仔,最是泥牛济海津。</p><p class="ql-block">掩耳盗铃欺自我,刻舟求剑死单纯。</p><p class="ql-block">树人树艺德居首,自耳狂提笑远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