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抱抱您

汲古書院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如果最亲的人去世了,最初你不会那么痛。因为你缓不过来,反而最难过的是在之后的时光里——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他;看见他曾经爱吃的东西、用过的杯子时,鼻子一酸,泪流满面;想起“他在该有多好”。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失去亲人最痛苦的,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日后想起他的每一个瞬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span>这段话以前在哪见过,当初没感觉特别,直到真正亲身经历,才知道这是作者用血泪提炼而成的!</p> <p class="ql-block">  爸,今天是您离开的第二十一天。我去了上次卖杨梅的水果店,准备买点杨梅,看了一圈都没看到,老板说已经没有了,我呆呆地望着,忽然被拉回端午那个下午——电话里,我说带了粽子回来陪您过节,您的声音带着笑意:“好啊,再带两斤杨梅回来!”那时的阳光,暖融融地铺满记忆,谁曾想,那竟是此生最后一面,最后一句家常的叮咛……</p><p class="ql-block"> 您生在风雨飘摇的年月。饥荒年,爷爷早早离去,奶奶把眼睛哭瞎了,您瘦削的肩膀过早扛起了一个家。您和大伯、大姑、奶奶相依为命。您说,那时最奢侈的美食就是蕨根粑;一把苦涩的野菜,都是全家人最美的口粮;冬天,也光着脚,脚底裂开的冰口像小孩的嘴巴,您和大伯相互用棉线把冰口缝上,走不了几步,又把线拆了,说缝起来走路更痛 。</p> <p class="ql-block">  后来,您穿上军装远行,保家卫国,意气风发,英姿飒爽,戎马十载。转业归乡。又把半生交给了幽深黢黑的煤矿。井下昏黄的灯火,映照着您额角的汗与煤尘。塌方,瓦斯爆炸等…您多次死里逃生。也正因如此,您常说:“挨过饿受过冻的人,看不得别人再受这份罪。”</p><p class="ql-block"> 这份善良,是刻进骨子里的。小时候在煤山上生活,靠煤炭生火。每次倾倒滚烫的煤灰后,我和妹妹就会握着铁钳,小心翼翼地在余温未散的灰堆里翻找。那些裹着灰白色炉渣的未燃尽煤块,表面看不出丝毫光亮,可一旦被铁钳夹开,内里暗红的炭火便簌簌掉落。即便隔着空气,仍能感受到灼人的热度。我们总盼着多夹些回去,好给家里省些煤块。</p> <p class="ql-block">  有天,您看见我们蹲在灰堆旁,快步走过来按住铁钳:“倒了,不要捡了。”“妈妈说要节约啊!这些煤渣还能烧!”我急声反驳。您望向远处几个在垃圾堆里翻找“宝贝”的娃儿,他们衣衫褴褛。您说:“把它留给比我们更需要的人吧。”那时我不懂,直到多年后才明白,您的善良早已刻进灵魂深处,哪怕自己日子紧巴巴,也要为他人留一份温暖。</p> <p class="ql-block">  您曾把一双孤苦无依的兄弟带回来。大的那个已经大了不太好管教,您便带在身边,像对待亲生骨肉一样,教他立身之本,还帮他娶妻成家;小的那个过继给伯伯,您出钱,大伯出粮,日复一日地帮衬他,还找媒人说亲,给他张罗婚事。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家里会多了两个长我二十来岁的哥哥。</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个钟姓女孩,她父亲早逝,也过早出嫁。因为您和她爸爸认识,又都姓钟,便成了您心头的牵挂。您常常带着妹妹,翻过一道道山梁去看她。山路漫长,崎岖难走,妹妹不懂事地抱怨:“为什么要经常去这个地方嘛?”您只是低声说:“后家没人来,怕她在婆家受委屈……”如今才明白,您沉默的跋涉里,藏着怎样深沉的温柔。</p> <p class="ql-block">  然而,岁月和病痛却不肯放过善良的您。今年一月十日,糖尿病、痛风,还有早年井下劳作落下的旧伤,一齐向您袭来。您住进了医院,路都走不了,我们租了一个轮椅推着您去做各种检查。可骨子里的倔强不容您久卧病榻。没几天,您就执意回了家,总把一句“我没得事”挂在嘴边,仿佛那蚀骨的疼痛不曾存在。我们也不敢惹您生气,顺着您。早知道,当时我就该强悍一点,让你多调养一段时间!</p><p class="ql-block"> 一月二十日,堂姐打电话说,二月一日女儿要出嫁,让我们去送亲。路途远,来回得好几天。当时正值新年,您出院不久,我放心不下。可您执意要我去,说自己“没得事得”。我本想带您一起去,又怕冰天雪地让您劳累。现在想来,真该带着您,可以多陪您几天!</p> <p class="ql-block">  端午那天我回到老家,您指着客厅里的电暖炉,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无奈:“中间那个烹饪键按不起来了,去年是你修好的,你拆开看看,是不是哪里线又坏了?”我蹲下身拆开外壳,细密的铜丝整整齐齐缠在接口处,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电路板上密布的元件像沉默的星子,任凭我反复检查,始终找不出症结。</p><p class="ql-block"> 正检查着,您突然冒了一句:“前几天下暴雨,听打扫卫生的说,楼顶的水把邻居田里冲出个大坑。我把下水道改了,现在水就不从那边下了。”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角。我猛地抬头,看见您虚着眼睛看着拆开的电暖炉。</p><p class="ql-block">“爸!这么大的雨,又不是我们故意的,好多地方都淹了,何必这么急?你打电话我来整嘛,或者请个人去整嘛!几十岁了,爬高上低的,万一摔了怎么办?”我又急又气。您却摆了摆手:“都是邻居,早点整好,不要给人家添麻烦。”</p><p class="ql-block"> 我埋怨着,心里满是心疼。眼前仿佛浮现出暴雨刚过的场景:湿滑的瓦片淌着水,变形的梯子承载着您蹒跚的步履;您扒着楼顶边缘,浑浊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身下的梯子在风里微微摇晃,您却坚持拿着工具改水管……这一刻,我多希望时光就此凝固,永远停驻在您这让人心疼又温暖的倔强里。</p><p class="ql-block"> 可谁能想到,这样温暖的时光竟如此短暂。六月八日,无意间听见大儿子给妹妹说:“爷爷的眼睛肿得吓人。”妹妹立刻打电话劝您来检查,您还是那句“我没得事,不过来”。当时我正忙,未能及时联系您。待到次日想起,视频拨通,屏幕那头的您,依旧强打着精神,努力让声音显得洪亮:“我又没得事得,我好着呢!”谁能想到,仅仅十来个小时之后,那竟成了您留给我们最后的声音、最后的“谎言”。</p><p class="ql-block"> 如今回想,那些被我们忽略的强撑,那些轻易放过的“我没得事得”,都像淬了毒的刺,深深扎进心里。我们总以为爸爸是山,是永远的依靠;总以为您还年轻,身体似铁打;总以为您会一直等着我们有时间陪伴……却忘了命运无常,从不给后悔预留时光。</p><p class="ql-block"> 二十一天了。家里的空气里,仿佛还滞留着您的气息。墙角那修补了半辈子的凉沙发还在,老花镜静静躺在扶手上,却再也等不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坐下;厨房的灶台似乎还氤氲着您做饭的味道,耳边却再也听不见那一声浑厚的呼唤:“吃饭了!”</p><p class="ql-block"> 爸爸,多想再听您絮叨几句家常,多想再握一握您那双布满老茧、却无比温暖宽厚的手。爸爸,我还没有好好抱一抱您呀!</p><p class="ql-block"> 可这一次,是真的天人永隔,山海难越了。</p><p class="ql-block">余生漫长,从此每一步都踏着未说完的牵挂。我会带着您骨血里的那份善良,带着您留给这尘世的温度,继续走下去。仿佛您从未离开,只是化作了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沉默地,温柔地,照亮我前行的路。</p><p class="ql-block"> 这辈子最对不起您的不孝子 华叩记</p> <p class="ql-block">  整理父亲遗物 父亲写的文字</p> <p class="ql-block">大多都是记糖尿病,牙痛,和生活小常识</p> <p class="ql-block">  写给妈的文字,看到这里泪奔了</p><p class="ql-block"> 爸爸 !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