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碎石在鞋底打滑，陡峭的坡道上，欠债者早瘫成一滩烂泥。两个小弟架着他胳膊，像拖死狗般往下拽，他的皮鞋在岩石上蹭出刺耳声响。</p><p class="ql-block"> 我攥着铁锨跟在后头，裤腿不知何时缠满了带刺的草籽，那些细小的绒毛死死勾住布料，怎么甩都甩不脱，倒像是这荒郊野岭设下的无形囚牢。</p><p class="ql-block"> 下到桥底时，沙土被彪哥的皮鞋碾得簌簌作响。他用鞋尖点了点空地，声音冷得像冰碴："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帮忙？"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小弟的巴掌已经甩在那人脸上，惊起一群蛰伏的蚊虫。</p><p class="ql-block"> 铁锨铲进沙土的声音格外刺耳，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窝上。挖到一米深时，那人跪坐在坑里，喘着粗气抬头，脸上的汗水混着泥土往下淌："够...够深了吧？"彪哥弹了弹烟灰，烟头火星子溅在他手背："按你自己的身高挖，自己多高心里没数吗？"</p><p class="ql-block"> 看着他发疯似的继续刨土，我压低声音问："真要活埋？"彪哥眯起眼，烟头红光映得他的脸阴晴不定："不往死里整，这群孙子永远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p><p class="ql-block"> 日头毒辣，土坑已经能没过那人胸口。彪哥突然喊停："上来。"那人刚探出半个身子，就听见一句："站着别动。"他僵在原地，喉结剧烈滚动，而彪哥已经慢悠悠掏出打火机，火苗窜起的瞬间，映亮了他眼底跳动的恶意。</p><p class="ql-block"> 铁锨铲土的沙沙声混着呜咽，潮湿的泥土簌簌落在那人肩头。当沙土漫过肚脐，他突然疯狂扭动，坑壁被抓出几道血痕，<span style="font-size:18px;">手臂只要扒到坑沿，就会被小弟拿铁锨拍打或被彪哥用脚猛踩。</span>小弟抄起铁锨猛拍坑壁，彪哥则一脚接一脚将土跺实。</p><p class="ql-block"> "真没钱！有钱早还了！"那人高举双手求饶，换来的却是更狠的抽打。随着泥土漫过胸口，他的脸色由白转紫，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蚯蚓。彪哥踩在新填的土上，突然轻笑："看过《天龙八部》吗？"</p><p class="ql-block">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用树枝戳了戳爬满蚂蚁的腐木："电视里拿蜂蜜引蚁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弟立刻心领神会："没伤口？我这就划！"</p><p class="ql-block"> 坑里的人剧烈喘息着，每一口呼吸都像在撕扯胸腔。我忍不住问："给句准话！"他带着哭腔嘶吼："把我榨干也拿不出！"话音未落，彪哥的树枝已经狠狠抽在颧骨上，皮肉绽开的瞬间，小弟兴奋地喊："有血了！我去买蜂蜜！"</p><p class="ql-block"> "明天！明天一定还一半！"那人崩溃地哭喊，指甲深深抠进泥土。当众人把他拽出深坑时，他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活像条离水的鱼。彪哥蹲下捏住他下巴，树枝抵在喉间："记住了，明晚见不到钱——"他望向远处亮着灯的村庄，"你儿子就躺这儿。"</p><p class="ql-block"> 越野车扬尘而去，后视镜里，那人仍瘫在泥坑边，脸上血泪混着泥土，狼狈得不成人形。我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滋味——可怜？不过是赌债缠身的咎由自取罢了，在这弱肉强食的道上，谁不是踩着别人的骨头往上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