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

路过

图片：网络文字：路过音乐：网络 序…… 暮色漫阶苔未扫，半尺残阳，斜挑琉璃老。 新墨凝霜洇旧稿，铜钿声碎流光槁。 玻璃窗上的夕光薄如陈年宣纸，浮着些微尘粒，像是被岁月吮尽甜味的陈皮梅，黏在瓦檐边缘将坠未坠。她那件月白长衫的影子漫过地板，游到洋装裁剪图的腰际，恍若给金发美人系了条东方的灰绸带。邮差脚踏车的吱呀声碾碎青石板上的月光，夜露便顺着墙根的藤蔓爬到三更。 胡琴的调子陷在黄铜喇叭的螺纹里，愈挣扎愈缠绵。端砚里新磨的墨凝成薄冰，倒映着她绞断又盘起的发髻——那乌檀木似的发丝绾成解不开的结，把《新青年》的书页勒出淡金色的皱纹。时辰偏生是锁不住的，自鸣钟的铜针啃噬着檀木刻度，蛀出满地碎光阴。 “灰呢料子吸足了泰晤士河的雾。”她指尖掠过布样，绒毛间簌簌落下伦敦的细雪，“可垫得起坍在吴侬软语里的肩？”井水在青瓷瓮里养着半弯月亮，羊毫笔尖悬在祠堂门神的裂唇边，剥落的朱砂像揉碎了的杜鹃花瓣。她垂睫拨弄那摞银元，袁大头在烛影里翻个身，叮——当——，震得西窗积雪簌簌跌进东窗的瓷盘中。 电报线割裂暮云时，飞檐的嘲风兽吻正滴下百年檐溜。铁轨却滚烫如新煅的银簪，嗤啦一声穿透绣着缠枝莲的帕子。站牌锈迹里钻出茸茸青苔，每个地名都在绿意里翕动：“可要？可愿？”汽笛突然劈开晨雾，甩出两条冰弦似的轨道，铮铮然刺向天地缝合处的灰线。 火柴擦亮的瞬息，火焰在她瞳仁里开成昙花。青烟自焦黑的梗上袅袅起身时，恍若游魂钻进窗棂格心。抽屉里未启的信笺洇出墨痕，每道朱砂封口都沁着“是否”的水印。火盆偎在墙角，炭灰像黑天鹅绒垫子，温存地托着那些未亡的字句。 跋…… 烬底星芒煨茧字，站台苔篆蚀春深。 轨痕裁碎绸缪月，笛孔吹寒未烬心。 灰呢褶，井纹针，银元声咽夜沈沈。 长衫影拓西洋稿，半纸风干半纸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