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写下这个标题之后,我似乎有些后悔。</p><p class="ql-block">竟然,就这样急匆匆地告别了桥背。我一遍又一遍,在美篇上翻看这些写过的字,读过去,划过去,感觉都有些强己所难。每一次的划开,我都在默念,下一篇,会比这一篇更好一些。</p><p class="ql-block">但这个过程,总是差强人意。到现在,我才发觉,真要等到若干年后再去动笔,文字只会更加苍白。</p><p class="ql-block">我思考再三,决定对这些章句,不去做太多的修改,任其呈现一种原始的粗粝,那是当下意识流过的痕迹,倘若反复修改,将不会有一个完结。再滥的情感发泄,都要收敛,再深的意义挖掘,也都有收手的时候。</p><p class="ql-block">去年七月,也是在这样的时节,我在美篇发布了这个散文集的第一篇《云间透过晌时风》。一年来,伴随着手机触屏上的指痕,我似乎又回到了桥背边的那幢孤楼,好像又被抛向了那个水塘边,<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一种审思和回忆的浸泡中,</span>重新磨蹭了一年。</p><p class="ql-block">为了寻回曾经的记忆,我屡屡往返于那个地方。在那里,没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任何人,就这样观望着,打量着,却感觉只有日子在奔跑,跑到了我的前面。</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这一年,断断续续地写了十万字,全部充塞给了美篇,其中,大部分都投给了汤圆文学社,那里汇集了数千名全国各地的文学爱好者,它的大咖社长兼主持人,歌乐听涛先生尤为慈悲,从我发出的第一篇习作起,几乎每篇,都给我赋予精选之鼓励和嘉奖,这着实令我受宠若惊且倍感振奋。没有这位陌生知音的提携,或许,我都玩不下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当我写到一半的时候,在美篇又偶然遇到了北京的一位年轻老师,网名李拜天,<span style="font-size:18px;">他</span>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span style="font-size:18px;">帅气与才气俱佳,</span>是一位非常专业的影视编剧,曾有一些剧作,斩获过国际奖项或被国内拍成电视剧。是时,他正在洛杉矶的另一位名编那里进修。</p><p class="ql-block">我不仅是追星的人,同时也在想着,怎样才能把文章写得更好一些,于是,便把自己在美篇刚出炉的几篇习作,发给李老师求教。很快,便收到他的视频改稿。</p><p class="ql-block">李老师选了《孤楼》进行了详尽的点评和指导。视频观后,我受益良多。这是自我少小开启谋生之路以来,第一次被老师如此批改的记叙文。</p><p class="ql-block">自那之后,我所练写的所有怀旧习作,便有了一些话语侧重和转向,比如,更加注重文学的质感和自己的心理叙事。现在再读这些习作,感觉也并不能完全如己所愿。</p><p class="ql-block">令我没太想到的是,有一些记忆深处的老同学,那些曾一起在大平房练功的发小,不仅给我以点赞或留言鼓励,有的还千里迢迢打来电话,畅谈读后感受,这使我在讲述陈年往事的岁月故事之际,更多了一份温情的心灵慰籍。</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使人扼腕的是,在今年早春的一个夜里,当</span>我正在对灵谷峰下的那个小村,倾泻私己怀旧之情的时候,忽然间,传来晓辰老同学不幸离世的噩耗。这双重的逝失,更使我夜难入眠。在午夜,我爬起身,坐于窗前,望着深邃的夜空,怀着对同学情谊的深深眷恋,动手插写了《万千星辰》。</p><p class="ql-block">我曾想,自己从识字、写字,到开始写作文以来,字还是那些字,但画字的笔,却换过了三茬。</p><p class="ql-block">幼时学写作文,握的是笔,各种各样的笔,到了必须要写作公文的年龄时,笔就变成了键盘,而到现在,到了学写成年人作文的时候,笔又变成右手的一根手指,它在手持的方寸之中,频繁地划动着,当然,画的还是那些字。</p><p class="ql-block">是的,我的那些字,都是在零散的片刻,在饭后的小憩椅上,在花园小径的石凳上,甚至是在驻车的方向盘上画出来的。</p><p class="ql-block">这种所谓碎片化的指尖运动,不仅屈就了我日常生活的时间特性,也给我提供了更多想象的时空,但是,其缺陷也是显而易见的,比如,情感不贯穿,下回再续时,就找不到北了。</p><p class="ql-block">此时,我的手指,再次划向了本文的开篇,看到了刚刚从脑子里,不期溜出来的那句话。</p><p class="ql-block">我也想问问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面向桥背的田陇,进行一场心魂的告别,会有那么匆忙。我真的会有一些来不及表达的告白吗。</p><p class="ql-block">对此,我有些匪夷所思,或许有隐藏在那些残垣深处的不甘,我不知道。</p><p class="ql-block">我或听说,有不少情感作者写到最后,都会产生一种被文字掏空了的感觉。而我,却为什么会如此恋栈。</p><p class="ql-block">我只能这样去理解,人家的掏挖,是找对了地方的,不像自己,东一郎头,西一棒子,却总也触不到核心的部位,反而洒落了一路的遗憾。照此说,现在来赶忙写后记,是有一种掩暇的迹象了。</p><p class="ql-block">回顾一年多来的审思,我感到,自己在不停地放大一些情感,以便可以细致入微地,去体会这种感动何以发生,然后,再设法去用贴切的语句表达出来。这种尝试,在一开始似乎很有效,但时间长了,便觉察到了一种不大妙的征兆,即自己文字的滥情和矫情。这会使人很不快,我也因此犯了难。</p><p class="ql-block">写不下去了,就刷刷短视频吧,我需要一些鸡汤。</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我在短视频上刷到了一个知名的学者,是一位社会学家,她话语朴实,耐听,其中有一段话启发了我。她说自己也尝试了文艺创作,并有文学著作发表,但后来却发现,当她以一个社会学者的视角,去看待一些作家的写作时,觉得他们都是一些话唠。接着她又说,自己做不了这样的话唠。</p><p class="ql-block">看到这里,我差点笑出声来。</p><p class="ql-block">确实,在练习写作的过程中,我已经趋于穷途末路,但听了话唠这个命名以后,却觉得非常疗愈,同时,它也点拔了我。</p><p class="ql-block">写作,看似无中生有,说它无的人,缘于自己体会不到,但你能说它无吗。反观自己,这也想写,那也不能放过,反而丢掉了内里。正如此刻,自己用手指划着的这篇后记,看似芝麻大的事,若是真的遇上一个话唠,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它聊透了。</p><p class="ql-block">做一个幸福的话唠,也挺不错。</p><p class="ql-block">好在美篇也为我这样的话唠,留了一个唠叨的去处,不仅如此,它还给了我早已经灌出的贴子,以无限次的修改机会,给这篇急就的后记以一种开放性的包容,让它永远等待着,那些迟到的篇目。</p><p class="ql-block">想到这里,我在开篇时产生的悔意,顿时得到了消弭。</p><p class="ql-block">或许,在不太久远的某一天,我会拄着拐杖,再次蹒跚在那个长满芭茅叶的水塘边,在废墟的瓦砾间,拨寻出那些被岁月遗忘了的故事残片,把它呈现在自己面前。</p><p class="ql-block">我知道,桥背村的芭茅,它们一定还会摇曳着婀娜的身姿,召唤我下一次的踏访。</p><p class="ql-block"> 2025年6月30日·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