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的温度

凡尔赛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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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很小的时候，一个周末的清晨，我被厨房传来的争吵声惊醒。揉着眼睛推开房门，就看见妈妈攥着手机，眼眶通红，爸爸背对着她，把手里的锅铲重重的扔在灶台上，溅起几滴油星。

“你非要把你妈接过来？她上次来住，把我的化妆品全都当擦手油用了！”妈妈声音带着哭腔，“卫生间的脏毛巾堆得像小山，冰箱里塞的全是捡来的烂菜叶，搞得整个冰箱都臭了！”

爸爸猛地转过身，围裙带子在身后晃荡着：“我妈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她就想和儿子住在一起安度晚年，这要求过分吗？”

　　我站在客厅中央进退两难，奶奶确实不太适应城里的生活，她的生活习惯和我们格格不入，上次来住了半个月，她把妈妈精心打理的绿植浇死了三盆，用钢丝球刷锅，刮花了所有的不粘锅涂层，她还总爱捡废品，纸壳子、饮料瓶堆满了一楼道，搞得邻居叔叔阿姨们意见老大！

可爸爸每周给奶奶打电话时，一听奶奶说“想看看孙子”时，他的眼神总是不自觉的就黯淡下去。

“那干嘛非得接到咱们家啊？”妈妈气愤得把手机摔在餐桌上，“你弟家不也可以住嘛？他家房子也不小？凭什么就非得住咱们家？”

“我弟在外地打工，哪有精力照顾？”爸爸的音量震得碗柜里的盘子都嗡嗡直响，“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妈吗？”

　　争吵声之大都惊动了对门的王阿姨。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推门进来：“这大周末的，吵什么呢？”看到满桌狼藉和爸妈紧绷的脸，王阿姨叹了口气，把馄饨放在桌上，“来，先吃点东西吧。”

妈妈别过脸去悄悄把眼泪抹掉，爸爸则自顾自的闷头抽着烟。王阿姨拉着我妈的手在餐桌旁坐下，轻声说：“我儿子在国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连碗热汤都喝不上。你们年轻人忙，老人家心里也孤单啊。”她转头看向爸爸，“你也别只顾着孝顺，得和媳妇好好商量。”后又拍拍妈妈的肩膀说：“咱们做晚辈的，多担待些，老人年纪大了，有些习惯是真的不好改！”

　　王阿姨走后，客厅陷入沉默。我盯着那碗馄饨，雾气模糊了视线。突然想起在老家上小学的时候，每天奶奶都站在村口等我放学，见到我后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热乎乎的烤红薯；妈妈生病时，也是奶奶连夜坐火车赶来，照顾了妈妈整整一个月。

“要不......让奶奶住我的书房？”我打破僵局，“我把书桌搬到客厅里，给奶奶腾个地方放张床。”爸妈停止冷战，一起诧异地看向我，我兀自接着说，“我可以教奶奶用手机看视频，教她学习垃圾分类，如果奶奶再捡纸壳，我就帮她及时整理，等周末时再和奶奶一起去卖了。”

　　爸爸轻轻的把烟蒂在烟灰缸里碾灭，摸着我的头说：“好孩子，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妈妈低下头，不再说话，轻轻搅动着馄饨，汤汁在勺子的搅动下，泛起细小的涟漪。半晌，爸爸出伸手轻轻握住妈妈的手：“老婆，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妈妈的生活习惯是和咱们不太一样，我们慢慢教她好嘛？她老人家岁数大了，腿脚也不方便，总得有人照顾，要不先接妈来住半个月，我们磨合磨合？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好吗？”

　　妈妈没说话，起身拿了三个碗，盛出来三碗馄饨。氤氲的热气中，我看见她悄悄抹去了脸上的泪珠。窗外阳光正好，照得那碗馄饨汤金灿灿的，屋里渐渐充满了爱的味道，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温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