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撰 文:抱朴守初</p><p class="ql-block">图 片:网上下载</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3841290</p> <p class="ql-block"> 那脱柄的铁锤,眼看就要砸中她的头;那轮操场上的月光,静静听着她的期许;那支刻着名字,细细描金的钢笔,连同那个“姐”字带来的暖意,都深深烙在记忆里。谁能想到,这位领我入门的师傅,竟是钢铁军营里耀眼的军花。</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六三年冬,我应征入伍。新兵训练结束后,就分到工程兵一一六团十连。脚跟还没站稳,三营就奉命从北京移防至石家庄市平山县光禄山,为建设工程兵八一一厂扎下了营盘。</p><p class="ql-block"> 没过多久,连里传来好消息,我们班改成了电工班!负责全厂照明、电器设备安装。我们可高兴了。十连是土建连队,我们班一跃成为全连最有技术含量的班,全连对我们班羡慕不已。</p><p class="ql-block"> 由于我们不懂专业知识和技术,八一一厂把正在厂实习的三位工程兵工程学院的女学员,派到了我们班。她们即将毕业,专业正好对口,正是我们急需的“及时雨”。</p><p class="ql-block"> 领头的小顾,个子高挑,身材苗条,一张鹅蛋型脸,明眸皓齿,笑声爽朗,说话快言快语。小邓中等身材,圆圆的娃娃脸透着亲切,性格温婉。小薛年纪最小,个子也最小最单薄,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娇羞。三人着军官服,佩戴准尉肩章,青春、亮丽,是綠色军营里一抹最动人的色彩。</p><p class="ql-block"> 说来也奇,自打他们进了连队,整个氛围就不一样了。出操,列队整齐,步伐更加一致;训练场上,拼刺杀的吼声震天;连队唱歌,歌声更加宏亮;周末的篮球赛,更是成了龙争虎斗的战场,小伙子们个个铆足了劲,把浑身解数都使出来,球场边喝彩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p><p class="ql-block"> 三位女学员的到来,我们班也有很大变化。没有谁号召,脏话少了,举止斯文了,内务整洁了,连吃饭都显得“绅士”起来。这为班长督促、管理全班省了不少力。</p> <p class="ql-block"> 学习开始了,他们先用一段时间,给我们这些“电盲”恶补基础理论知识。</p><p class="ql-block"> 接着,就教授我们照明安装技术。在施工现场,边教学、边练习、边施工。 由于我们没有一点技术基础,每一道工序,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操作的要领与技术要求,他们都反复讲,反复示范,而后指导我们反复练习。</p><p class="ql-block"> 由于他们没职务,直呼其名又不敬,按他们要求,我们便小顾、小邓、小薛的叫着。一天,厂里的水电工段长来点检查工作。听见我们这么称呼,笑着说:“怎么这么称呼呢?按我们工厂的规矩,应该喊师傅。”于是,师傅这个称呼,便带着几分玩笑、几分敬意,在我们口中叫开了。</p><p class="ql-block"> 我大哥知道我从事电工工作,为我买了本《电工手册》。我利用业余时间坚持自学,不懂的地方就请教三位女学员。他们看我好学,十分支持与鼓励,不厌其烦地辅导我。因此,在理论上、技术操作上、安装工艺上,我均领先于全班。三位女学员和班长,经常在班务会上表扬我,惹得几个同年入伍的战友眼热不已。</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小顾师傅对我特好,近乎偏爱。那是一种老师、师傅对学生、徒弟的期许,老兵对新兵的提携,或许,还悄然藏进了一丝姐姐对弟弟的关爱。老师、师傅一殷都喜欢爱学习,成绩好的学生与徒弟。可能因为我平时好学,理论知识和安装技术掌握的好一些吧。</p><p class="ql-block"> 她大多数时候跟我作业,在技术上给我开“小灶”,给我更多的传授和辅导。她对我要求也格外严苛,有时看我笨手笨脚,急得骂我“傻”、“笨”!恨铁不成钢的劲儿溢于言表。作业时,我在人字梯上干活,她在下面扶着梯子,适时递上工具和材料。每完成一段安装,她都爬上梯子仔细检查,质量上稍有一点瑕疵,就逼着我返工。</p><p class="ql-block"> 记得一次,我站在梯子上用钢钎打穿线孔。突然,使用的铁锤的锤头脱落了,砸在了顾师傅的头上。我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跳下来,只见她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头,我手足无措地要送她去厂医务室。她缓了好一会,慢慢松开手,见我一幅窘态,忍着疼逗我:“看你那熊样!魂都吓飞了吧?姐没事!”那一声自然的姐,令我好暖心。</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起施工时,也聊家常,十分随意。她常常鼓励我好好学习,努力上进,不要混日子,要有男人的志气,当兵就努力争取当一名优秀的军人。</p><p class="ql-block"> 一天晚饭,她大大方方当着全班的面,约我晚上到操场谈心。约我谈心为什么当着全班讲?避嫌嘛,证明我们光明正大。</p><p class="ql-block"> 月光如水,撒在寂寞的操场上。第一次单独和年轻姑娘散步,还是一个只比我大四岁的漂亮女军官,我很不自然。她郑重告诉我:她找过连长、指导员,极力推荐我,说我肯学习肯钻研,是块好料,建议连队有机会,送我到南京工程兵学院深造!“你是有潜力的,”她望着远处黑黢黢山峦,语气殷切,“在部队好好干,肯定有出息!”我十分感激她的关心!她的谈话,使我意识到我具有一定潜能,这极大增强了我在部队发展的信心。</p> <p class="ql-block"> 他们在我们连实习期间,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事发没几天,师傅小顾偷偷告诉了我这件事的经过,还反复叮嘱我不向任何人讲。</p><p class="ql-block"> 我们住的是一栋三层楼的楼房。营部住一搂,九连住二楼,我们连住三楼。三个女学员的房间紧挨连部最里边。</p><p class="ql-block"> 八月份,团里一个工作组到九连指导工作,其中有后勤处一位姓沈的股长,解放战争时期入伍的老同志。一天深夜,沈股长下楼方便后,迷迷糊糊上到了三楼,误把女学员的房间当成了自己的住处。黑灯瞎火中,他径直往床上一躺,恰恰压在了小顾的身上。小顾吓得惊叫起来,小邓、小薛慌忙拉亮灯,只见一个穿背心裤衩的男人惊㤺失措地杵在床前。连声呼喊“抓流氓!”连领导听到呼喊声,急忙赶过去。沈股长狼狈不堪地站在那里,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歉。三位女学员和连领导听了沈股长的解释,弄清原委后,确信是场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为顾全颜面,遂统一口径,不再扩散这件事。</p><p class="ql-block"> 这件事,除了三个女学员、沈股长、连领导外,其他人一直不知情。师傅小顾及时把这件事告诉我,这是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她是真没把我当外人。</p> <p class="ql-block"> 十一月底,山中寒气渐浓,三朵军中绿花实习期满,要离开了。分别前,我约“一帮一、一对红”的搭档金付敬,给他们一人送了一本笔记本。扉页上,工工整整写上了感谢与祝福。他们捧着本子,笑靥如花。没想到,两天后,他们给我们一人回赠了一支钢笔。笔杆镌刻着赠言和他们的名字,字迹还细心描了金。这份心意,纯粹又珍贵。</p><p class="ql-block"> 奇怪的是,当时我们传递这份情谊时,却是心照不宣地偷偷摸摸进行的。我想,如果是在同性别的战友中表达友谊,是不会这样避人耳目的。现在回味,只觉莞尔。</p><p class="ql-block"> 这半年多,师傅小顾对我的影响颇深。她不仅教授我专业知识和技术,还给我讲了不少当兵做人的道理;鼓励我立志当个优秀军人;肯定我具有一定在部队发展的潜力,无疑增强了我在部队发展的勇气和信心。她待我,是用了心用了力的,也给了我难得的友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流,往事并不如烟。光禄山的风,吹老了时光,却吹不散记忆深处那一抹亮色。那三朵绽放在军营里的绿花,特别是领我入门、予我信任、励我前行的小顾师傅,早已成为我军旅生涯、人生路上无法磨灭的印记。</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