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生活烟火中洞察人性与命运——读田景秀长篇小说《做主》

天骅

　　在一个闲适的午后，我沉浸于田景秀的长篇小说《做主》之中，一口气读完了前几章，便被其流畅的叙述和活色生香的故事深深吸引，迫不及待地想要探寻书中人物的命运轨迹。这部小说以独特的笔触描绘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卷，展现了普通人在时代浪潮中的挣扎与成长，其中蕴含的人性、情感以及对生活的思考，都让人回味无穷。

小说以主人公梅香的生活为主线徐徐展开。梅香出生在农村，姊妹众多，家庭的重担与复杂的人际关系构成了她成长的底色。三姐的故事是梅香人生中的一道伤痕。三姐病魔缠身，住院期间梅香被母亲派去伺候。然而，三姐不听父母之言，自作主张嫁给了大家都不看好的人，这让梅香从内心深处对三姐有些不满，伺候时也显得漫不经心。最终，三姐年轻的生命消逝，成为梅香此生难以释怀的遗憾和内疚。这段情节深刻地展现了家庭关系中的矛盾与无奈，以及人性中复杂的情感。梅香对三姐的不满，源于传统观念和家庭权威的影响，而她事后的内疚则体现了她内心的善良与对亲情的珍视。这种情感的交织，让读者看到了生活中真实的人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情感挣扎，没有绝对的对错。

哥哥入伍的情节则充满了温情与不舍。梅香跟随家人去送哥哥，当火车鸣笛缓缓离站，梅香虽未落泪，但心中满是对哥哥的不舍，目送火车消失在远方，她的怅然若失让人为之动容。这一场景描绘细腻，将亲情的深厚通过简单的送别场景展现得淋漓尽致。它不仅是梅香与哥哥之间情感的体现，也反映了那个时代农村家庭对子女入伍的复杂情感，既有对孩子未来的期许，又有分离的痛苦。

学生时代的描写是小说的一大亮点，尤其是第三章对忐忑中学时代的刻画。这部分内容没有局限于学校围墙之内，而是巧妙地将其置于十一届三中全会这个大背景之下，赋予了故事更深刻的时代意义。唐老师要去进修，梅香送给老师一支用自己打工挣的钱买的英雄牌钢笔，唐老师则回赠她和吴长寿日记本并鼓励他们好好学习。这一小小的互动，不仅展现了师生之间纯真的情谊，也反映了那个时代学生对知识的渴望和对老师的敬重。同时，小说中还写到村剧团演秦腔老剧，如《三滴血》《柜中缘》等，这些传统文化元素的融入，为故事增添了浓郁的地方色彩和文化底蕴，让读者感受到了那个时代农村的文化生活。

初一第二学期全校去圣水寺春游的情节充满了生活的趣味与惊喜。作者详细描写了圣水寺的四个龙泉和参天古柏，以及爬山途中同学们的各种经历。王国秀和韩宝英看到小青蛇，唐老师巧妙化解了小蛇惊扰；在山上采蘑菇时，同学们为毒蘑菇和无毒蘑菇争论不休。这些细节描写生动地展现了学生时代的纯真与活力，也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了春游的欢乐氛围。在这些平凡的生活场景中，作者通过细腻的描写展现了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与互动，让读者看到了生活中那些容易被忽视的美好瞬间。

梅香在工作中的经历同样精彩。在大姐梅真的推荐下，梅香进了乡散担任团委书记，第一次接手乡书记布置的植树任务。她从筹备开会到亲力亲为带领全乡团员代表顺利完成植树任务，充分展现了她的领导组织才能。然而，生活总是充满波折，正当梅香工作得心应手时，小妹放学回家骑车掉在大河里淹死。事发前梅香的心慌意乱，以及得知小妹死讯后的悲痛欲绝，都刻画得十分真实。母亲龚素琴独自一人到墓地趴在女儿坟上倾听的情节，更是让人潸然泪下。这一系列的变故，不仅改变了梅香的性格，使她变得内敛深沉，也让读者深刻感受到了生活的无常和命运的残酷。

梅香的感情经历也是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她与温佳成的初恋充满了青涩与懵懂。温佳成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四时因学分快修完闲暇时间增多，他找梅香帮忙毕业分配的事情，两人因此有了更多接触。温佳成邀请梅香吃饭、去西乡县取经，梅香半推半就答应。在西乡，他们住在同一间房，温佳成屡次想亲近梅香遭拒，后半夜趁梅香熟睡爬进她被窝，这成为梅香性盲时期最大的心病，她以为男女同床肯定会怀孕，紧张不已。这段描写真实地展现了初恋时年轻人的冲动与迷茫，以及缺乏性知识带来的困扰。后来，温佳成母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加上梅香与宋宝福建立恋爱关系，温佳成便开始搅黄他们。他四处散布谣言，说梅香脚踏两只船、作风不正等，导致梅香难堪，也彻底断绝了他们恋爱的可能性。这一情节揭示了人性中的阴暗面，当爱情得不到满足时，有些人会做出极端的行为，伤害他人也伤害自己。

宋宝福与梅香两情相悦，乡团委和乡文化站为他们举办了集体婚礼。然而，婚后宋宝福的小肚鸡肠逐渐显露，他不准梅香与男人有任何接触，这与梅香的工作性质产生了冲突，两人之间摩擦不断。例如，一次梅香回娘家与班主任老师打招呼聊了几句，宋宝福就冲上前要打人，让梅香觉得十分丢人。后来梅香怀孕回娘家，宋宝福虽来认错道歉，但两人之间的矛盾并没有真正解决。电站办饲料厂后宋宝福当了厂长，他去深圳考察长了见识，却依然不允许梅香跟男人说话。梅香被调到武乡乡任团委书记，宋宝福以女儿哺乳为由不让她去新单位上班，让她在饲料厂做办公室主任，梅香无奈接受。这些情节生动地展现了婚姻生活中的矛盾与妥协，以及传统观念对女性的束缚。宋宝福的行为体现了他的大男子主义和对梅香的不信任，而梅香的无奈接受则反映了她在婚姻中的困境，为了家庭和孩子，她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事业和自由。

小说中还穿插了一些其他人物的故事，如电站大学生宋宝福接替团委书记工作，以及科协曹主任包养小三引发的一系列事件。这些情节丰富了小说的内容，展现了社会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曹主任包养小三被妻子发现，妻子到饲料厂大闹，划伤小三曹小妮的脸，这一事件不仅反映了社会现实中的道德问题，也对梅香和宋宝福的生活产生了影响，进一步揭示了人性在利益和欲望面前的弱点。

田景秀在《做主》中运用了细腻的描写手法，无论是人物的外貌、语言、动作还是心理活动，都刻画得栩栩如生。例如，在描写温佳成第一次去乡政府找梅香时，“双手夹在膝盖间摩擦着”这一细节，生动地表现了他的拘谨和紧张。作者对环境的描写也十分出色，圣水寺的龙泉、古柏，以及乡村的自然风光，都让读者感受到了浓厚的生活气息。同时，小说的语言朴实自然，贴近生活，充满了乡土气息，使读者更容易产生共鸣。

这部小说的主题深刻而多元。它通过梅香的成长历程，展现了一个女性在家庭、爱情、事业中的挣扎与奋斗，探讨了人性、命运、爱情、婚姻等诸多话题。梅香在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和挫折时，始终没有放弃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希望，她的坚强和勇敢让人敬佩。同时，小说也反映了时代的变迁对人们生活的影响，以及在社会变革中人们的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的变化。

《做主》是一部具有深刻内涵和艺术价值的长篇小说。它以真实的生活为蓝本，通过生动的故事和鲜活的人物形象，展现了人性的复杂、生活的多彩以及命运的无常。田景秀用她的笔触为读者打开了一扇了解农村生活和人性的窗户，让我们在阅读中感受到了生活的酸甜苦辣，也引发了我们对人生、爱情、家庭等问题的深入思考。无论是对人性的刻画，还是对时代背景的描绘，都显示出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和对生活的敏锐洞察力。这部小说不仅是一部文学作品，更是一部生活的启示录，让我们在别人的故事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从而更加珍惜生活，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