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8、诡异的老式收音机</p><p class="ql-block"> 自从王有德的事情了结后,焚化炉安静得像头沉睡的老兽。可殡仪馆这地方,就没消停过。那天下午,我正蹲在储物柜前整理逝者遗物,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p><p class="ql-block"> “小林,把 32 号柜的东西清一清,家属明天来取骨灰。” 老赵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带着股没睡醒的沙哑。我应了一声,打开柜门,最上面放着个褪色的帆布包,边角磨得发白,摸起来硬邦邦的,像是塞着什么金属物件。</p><p class="ql-block"> 拉开拉链的瞬间,我愣住了。里面躺着个老式收音机,墨绿色的外壳布满划痕,旋钮上还缠着圈红绳。这玩意儿少说也有三四十年历史,刻度盘上的罗马数字都快磨没了。我鬼使神差地按下开关,齿轮转动发出 “咔嗒” 声,静电杂音 “刺啦刺啦” 地响起来。</p><p class="ql-block"> “还能用?” 大刘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嘴里嚼着槟榔,红色汁液在齿间晃悠。他伸手去调频道,旋钮刚转半圈,收音机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啸,吓得我俩同时往后退了一步。</p><p class="ql-block"> 啸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压抑的啜泣。那哭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断断续续,带着股湿漉漉的水汽,听得人后脖颈发凉。紧接着,一个沙哑的男声开始喃喃自语,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可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冰锥,顺着耳朵往脑子里钻。</p><p class="ql-block"> “关、关掉!” 大刘的槟榔掉在地上,染着汁水的手指在旋钮上打滑。我扑过去帮忙,可不管怎么按,收音机的指示灯始终亮着,哭声和低语越来越清晰,混着沙沙的电流声,在狭小的储物间里回荡。</p><p class="ql-block"> 老赵冲进来时,收音机正传出指甲抓挠玻璃的声音。“搞什么名堂?” 他脸色铁青,抄起改锥就要砸。就在改锥即将碰到收音机的瞬间,所有声音突然消失,指示灯也熄灭了。我这才发现,收音机后盖不知什么时候弹开了,两节生锈的电池滚落在地。</p><p class="ql-block"> “邪门。” 老赵捡起电池,皱着眉头端详,“这电池早该没电了。” 大刘蹲在地上,用脚尖戳了戳收音机:“要我说,直接扔焚化炉烧了干净。” 他话音未落,收音机的刻度盘突然亮起幽绿的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玻璃后面一闪而过。</p><p class="ql-block"> 我们三人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储物间的温度直线下降,我哈出的气在眼前凝成白雾。老赵的手慢慢伸向收音机,就在他指尖触到外壳的刹那,整栋楼的灯 “啪” 地全灭了。黑暗中,收音机重新响起哭声,这次还夹杂着小孩尖锐的笑声,像是有人在耳边恶作剧。</p><p class="ql-block"> “蜡烛!快拿蜡烛!” 老赵的喊声带着颤音。我摸索着打开抽屉,火柴划亮的瞬间,火苗猛地窜起半米高,映出收音机表面密密麻麻的水珠,仿佛有人对着它哭了很久很久。</p> <p class="ql-block">9、遗物中的线索</p><p class="ql-block"> 火柴熄灭的瞬间,收音机的怪声也戛然而止。老赵又找出应急灯,惨白的光线里,那台墨绿色的老式收音机安静得像块棺材板,可我总觉得它表面的水珠在慢慢汇聚,形成一双盯着我们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真他妈晦气。” 大刘踢开脚边的电池,槟榔渣黏在橡胶鞋底,发出 “吧唧吧唧” 的声响,“明天让家属直接扔了。”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一直瞟着收音机,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汗。</p><p class="ql-block"> 我没吭声,弯腰捡起帆布包。除了收音机,包里还有个破钱包和几张皱巴巴的纸。钱包的拉链早坏了,暗袋里卡着张泛黄的车票,边缘卷着毛边,发车时间是二十年前的七月十五,终点站印着 “青石镇”。我用手机地图一搜,三百公里外,大山深处的废弃矿村。</p><p class="ql-block"> “大刘哥,你看这个。” 我把车票递过去。他接过时,手指突然一抖,车票差点掉在地上。“这日期……” 他喉结上下滚动,“七月十五,鬼节啊。”</p><p class="ql-block"> “糊涂!” 老赵伸手拍了下大刘后脑勺,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浑圆,“老辈人记日子都按阴历算!” 大刘挠着后脑勺不吭声,可脸色愈发难看,槟榔在嘴里嚼得 “咯吱咯吱” 响。</p><p class="ql-block"> 老赵凑过来看,应急灯在他镜片上投下两片阴影:“青石镇的矿场,九十年代出过透水事故,死了二十多个人。后来政府说矿脉枯竭,直接封了洞。” 他顿了顿,用改锥戳了戳收音机,“这玩意儿,说不定就从那儿来的。”</p><p class="ql-block"> 我继续翻找钱包,夹层里掉出半张照片。边缘被火烧得焦黑,残存的画面里,五个穿工装的男人站在矿洞入口,背后的岩壁上用红漆写着 “安全生产” 四个大字。最左边的男人抱着个铁皮盒子,模样和收音机有几分相似。</p><p class="ql-block"> “这照片……” 大刘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你看中间那人,像不像……” 他没说完,我已经明白了。照片里的男人侧脸轮廓,和 32 号柜逝者的遗容,简直一模一样。</p><p class="ql-block"> 储物间的空调突然发出 “咔嗒” 声,冷风灌进来,照片从大刘手里飘走,正巧落在收音机上。就在照片触到外壳的瞬间,那台安静的收音机又发出 “刺啦” 的电流声,像是被吵醒的野兽。</p><p class="ql-block"> “收起来!快收起来!” 老赵冲过来抢照片,应急灯在剧烈晃动中熄灭。黑暗里,我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擦过手背,像是有人湿漉漉的手指。等大刘摸出手机照明,老赵的脸色比墙灰还白 —— 他手里的照片正在渗出水珠,明明刚才还是干的。</p><p class="ql-block"> “这事儿没完。” 大刘把车票和照片塞进我手里,“明天咱俩跑一趟青石镇。就当…… 就当给这收音机找个老家。” 他说话时,眼睛却盯着收音机,仿佛在和里面藏着的东西较劲。</p><p class="ql-block"> 我把遗物重新塞回帆布包,拉链卡住的瞬间,听见包里传来微弱的哭声,像是从很远的矿洞里飘出来的。老赵已经逃似的拉开门,走廊的感应灯忽明忽暗,把我们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照片里那几个站在矿洞前的男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