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眼里的宋朝书法第一人——米芾

老孙

千年前的大文豪、大书家、名臣苏东坡也是别人的粉丝，还是跨时空的，偶像是早他六百多年的诗人陶渊明，其一百多首和陶诗至今也无人比肩。偶像也获得在其题跋中亮相次数最多的待遇。后来东坡自己也成了偶像，其粉丝团里的头号铁粉当推门人黄山谷，他的名字出现在《山谷题跋》中的次数也当仁不让地坐上了头把交椅。内容涵盖书法、诗词、绘画及杂项，粗计有四十余则，其中书法就有三十余。原来关注了谁，谁的名字曝光率就会高。不过山谷对乃师的关注点，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不是文章诗词，而是书法，其次才是诗词，此两项恰恰成了山谷留给后世最深远的两大才艺。

站在审美的立场，经验远胜于读书。梳理《画禅室随笔》时进入眼帘最多的宋人是米襄阳，有近30则，其次是苏东坡，近20则，其他的都是小个位数。看来董玄宰是米、苏的粉丝无疑。

《随笔》里的书法几乎尽在卷一，分“论用笔”、“评法书”、“跋自书”、“评古帖”四节。随想随记，短小精干，人事参糅。娓娓道来是随笔的特征，不适合走马观花式的阅读，更宜细读、慢品，时常有些许宝贝拾得。

集古字，是海岳学书的一大法宝，其精髓不是简单地借用古人的结字造型，而是大量临古，这个大量并不是选定某家某帖就死命地临，而是名家和帖的品类要多，不死守一家，而且每种都要做量大不辞辛苦的临习，包括对临、背临、意临。老实说，这种做法不是每一个习字者都做得来，要求太高了，不光是考验习字者的观察、辨别能力，还有心脑感悟、记忆以及手的敏感灵活度，缺一不可。注定了它会成为口头上的必修之课，实践中持续一辈子的人少之又少。印象中的古人除米南阳外，元代赵松雪和明末的两位——董玄宰和王觉斯是比较突出的临古者。松雪遍临二王帖，尤以《兰亭序》为最；觉斯一生遍临大小王及晋人法帖其中王羲之最多，至少达50余种，而《淳化阁帖》传世也有101件，他的临帖量之大，如自己所说“一日临帖，一日应请索，以此相间，终身不易”。反观董玄宰，一生也是遍临二王，《随笔》里有案可查的就二三十种，又旁及钟繇、虞世南、颜真卿、李邕、杨凝式、米芾、赵孟頫、文征明等诸前贤，仅颜鲁公《蔡明远帖》就临了五百本。

米南宫以行书见长，转学晋人之前学的是鲁公《争座位》。至于楷书，传世少见，从《海岳名言》知，他特厌恶传世碑刻颜楷，以为它们“致大失真”，“入俗品”，不可学。至于小楷则是“不留意”。 董玄宰一生除了二王，临南宫是最多的，也最欣赏海岳用笔，以为“深得其（《褉帖》）意”，“无垂不缩，无往不收”，运笔“迅疾如追风逐电，略无凝滞”；结构布置， “长短错综，疏密相间”。更敬佩米芾的自信，自认为深得羲之笔法， “不复让也”。坚定以为海岳是“宋朝第一 ”，且是“自唐以后，未有能过元章书者”，“横绝于古”。紧跟其后的一句“毕竟出东坡之上”，意味着耸立于宋人面前有一座无形的高山。

玄宰发现了海岳有一双慧眼，在其眼里右军《官奴帖》绝似《兰亭序》，所谓“字字骞翥，势奇而反正。藏锋裹铁，遒劲萧远”。若把《姨母帖》《丧乱贴》《平安帖》《万岁帖》等右军名帖与《官奴帖》《兰亭序》比较，会发现二者字形活跃程度确实极为像似，较之其它更勇于向上，与众不同。

不过再怎么“横绝于古”，也是有缺点：线条缺乏雄强之骨，虽说是学颜体行书出身，但一生也不能仿佛折钗股与屋漏痕，成了海岳一生最难摆脱的硬伤。还不忘自信地坦荡反问：“敢自许逼真乎？”

不得不服玄宰的慧心明眼——用写字的经验读书，用读书的感悟写字。

董其昌临米芾行书《方圆庵记》（局部）

董其昌临《米芾天马赋》（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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