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称：且行且珍惜！</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5461097</p><p class="ql-block">图片：自拍</p> <p class="ql-block">暮色朦胧时，月亮已斜斜挂在天的西南方。庭院深处，丝瓜架支起一片斑驳的绿，娘将那张浅黄色小方桌摆稳当，盘里素炒土豆丝是我掌的勺——总爱留着八分熟，嚼起来咔叽作响，全家就我偏这口。旁边凉拌黄瓜泛着脆生生的绿，小竹簸箩里，热气腾腾的馒头正慢慢晾出麦香。大人们忙完一日生计，终于能围坐下来，檐下昏黄的灯泡亮了，光漏过丝瓜叶隙落在桌上，几只蚊虫绕着光打转，嗡嗡声像支不成调的曲子；台阶上，被灯光勾来的蝼蛄笨笨地扑腾，飞不了半尺就啪地摔落，在地上颠着身子乱窜。</p> <p class="ql-block">饭还没吃几口，蚊子便"起复"了。一团团攒在瓜架间，哼着调子朝人堆里涌。孩子们一手攥着筷子扒拉菜，一手在身上胡乱拍打，时不时有蚊子尸身粘在衣裤或掌心，留下点模糊的红印子。娘起身去屋后抱来晒干的蒿子草，夜露浸得草叶湿漉漉，在台阶下堆成个小丘。我抽来几张写满字的作业纸当引，几根火柴捏在手心，"嗤"地划亮，火苗窜起来的瞬间赶紧丢进纸堆，火舌先舔着蒿草腾起，又被潮气压下去，最后滚出浓浓的黑烟。我呛得直咳嗽，大人们也皱着眉捂嘴，蚊子倒被熏得四散逃窜，那烟像是灌了水，沉得打不起精神，绕着弯儿缓缓融进夜色里。</p> <p class="ql-block">饭没吃透就散了。娘收拾碗筷时，姐弟几个为谁刷碗吵开了：这个说刚才烧火累着了，那个喊昨晚就是自己洗的，该轮旁人了。我炒的土豆丝偏生，没话说，只好拎起碗筷往厨房去。夜深了，来串门的哥哥还在兴头上，天南海北地说——天上飞的鸟雀，地上跑的牲口，新闻联播里的新鲜事，集市上听来的家长里短，都成了大人们凑在一块儿的乐子。</p> <p class="ql-block">孩子们眼皮早开始打架。大人们的笑谈、蚊子的余嗡、院墙外忽远忽近的犬吠，缠在耳边，又沉甸甸压在眼皮上。白天拉过麦秸的小拉车打扫干净了，横在庭院中央，横木下支俩凳子垫稳，前后车轮用四块砖卡牢；白纱布蚊帐扯起四角，绳子拴在院角老槐和墙根石碾上，圈出个狭小的天地。我们用凉水冲了脚，赶紧往里钻——车兜太小，三个孩子躺不下，"石头剪刀布"猜了几轮，我和三妹耍赖把大姐挤回屋，她抱着枕头气鼓鼓地掀了门帘。我和三妹一头一个，脚丫子在中间缠成一团，没多久就沉进了梦乡。梦里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那堆燃尽的蒿草里，还晃着点微弱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