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第六篇虚实篇

王峰～400698693

《孙子兵法·虚实篇》

原文：

孙子曰：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

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

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

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吾所与战之地不可知，不可知则敌所备者多；敌所备者多，则吾所与战者寡矣。

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寡者，备人者也；众者，使人备己者也。

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不知战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以吾度之，越人之兵虽多，亦奚益于胜败哉？故曰：胜可为也。敌虽众，可使无斗。

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计，作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

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因形而措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译文：**

> 孙子说：凡是先占据战场有利位置等待敌人的，就安逸主动；后到达战场仓促应战的，就疲劳被动。所以，善于指挥作战的人，总是能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致人而不致于人**）。

>

> 能使敌人自动进入我预定地域的，是用利益引诱的结果；能使敌人无法到达其预定地域的，是制造困难妨害的结果。所以，敌人安逸休整得好，就要设法使它疲劳；敌人粮食充足，就要设法使它饥饿；敌人驻扎安稳，就要设法使它移动。

>

> 向敌人来不及急救的地方进军，向敌人意料不到的方向攻击。行军千里而不疲劳，是因为行进在敌人没有设防的地区（**行于无人之地**）；进攻而必然得手，是因为攻击的是敌人疏于防守或无法防守的地方（**攻其所不守**）；防守而必然稳固，是因为扼守的是敌人不会进攻或不易进攻的地方（**守其所不攻**）。所以，善于进攻的人，敌人不知道应该防守哪里；善于防守的人，敌人不知道应该进攻哪里。

>

> 微妙啊微妙！微妙到看不出一点形迹（**无形**）；神奇啊神奇！神奇到听不见一点声息（**无声**）。这样，就能成为敌人命运的主宰（**为敌之司命**）。

>

> 前进而使敌人无法抵御的，是因为冲击了敌人空虚的地方（**冲其虚**）；撤退而使敌人无法追击的，是因为行动迅速使敌人追赶不上（**速而不可及**）。所以，我军若求战，敌人即使深沟高垒坚守，也不得不出来与我交战，是因为我军攻击了它非救不可的要害之处（**攻其所必救**）；我军若不想交战，即使在地上画个圈子来防守，敌人也无法与我交战，是因为我军设法改变了敌人的进攻方向（**乖其所之**）。

>

> 所以，要设法使敌人暴露企图和部署（**形人**），而自己的行动却不露形迹（**而我无形**），这样我军的兵力就可以集中而敌人的兵力就不得不分散（**我专而敌分**）。我军的兵力集中在一处，敌人的兵力分散在十处，这样就能用十倍于敌的兵力去攻击敌人分散的一处，那么就成了我众敌寡（**以十攻其一**）。能够以众击寡，那么与我军直接交战的敌人就有限了（**约**）。我军所要进攻的地方敌人不得而知，不得而知，那么敌人需要防备的地方就多；敌人防备的地方越多，那么与我军直接交战的兵力就少了。

>

> 所以，敌人防备了前面，后面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后面，前面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左边，右边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右边，左边的兵力就薄弱；处处都防备，就处处兵力薄弱。兵力薄弱，是因为处处去防备别人；兵力雄厚，是因为迫使敌人处处防备自己（**使人备己**）。

>

> 所以，能预知交战的地点，预知交战的时间，那么即使跋涉千里也可以去同敌人会战；不能预知交战地点，不能预知交战时间，那就左翼不能救援右翼，右翼也不能救援左翼，前面不能救援后面，后面也不能救援前面，何况远在数十里，近在数里呢？依我分析，越国的军队虽多，对于决定战争的胜败又有什么补益呢？所以说：胜利是可以争取创造的（**胜可为也**）。敌人虽多，可以使它无法用全部力量与我交战（**可使无斗**）。

>

> 所以，要通过认真的筹算分析（**策之**），来了解敌人作战计划的优劣得失；要通过挑动敌人（**作之**），来了解敌人的活动规律；要通过佯动示形（**形之**），来摸清敌人所处地形的有利不利（**死生之地**）；要通过战斗侦察（**角之**），来探明敌人兵力部署的虚实强弱（**有余不足之处**）。

>

> 所以，伪装佯动做到最好的地步（**形兵之极**），就看不出形迹（**至于无形**）。看不出形迹，那么即使有深藏的间谍也窥察不到我军的底细，再聪明的敌人也想不出对付我军的办法（**智者不能谋**）。根据敌情变化而灵活运用战术，即使把胜利摆在众人面前，众人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众不能知**）；人们都知道我战胜敌人的作战方式（**胜之形**），却不知道我是怎样灵活运用这些方式来制胜的（**制胜之形**）。所以每次战胜，都不是重复老一套的方法，而是适应不同的情况，变化无穷（**应形于无穷**）。

>

> 用兵的规律就像水的流动（**兵形象水**），水的特性是避开高处而流向低处（**避高而趋下**）；作战的规律是避开敌人的坚实之处而攻击其虚弱之处（**避实而击虚**）。水根据地势的高低而制约其流向，作战则根据敌情的变化而制定取胜的策略（**兵因敌而制胜**）。所以，作战没有固定不变的方式方法（**兵无常势**），就像水流没有固定不变的形态（**水无常形**）；能根据敌情变化而取胜的，就叫做用兵如神（**谓之神**）。所以，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没有哪一行常胜；四季（春夏秋冬）依次更替，没有哪一季常驻；白天有短有长，月亮有缺有圆（永远处于变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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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概念释义（供理解）：**

* **虚实：** 本篇核心概念。指敌人兵力部署、作战准备、士气状态等方面的强弱、真假、主次、有无、忙闲等相对状态。“实”指坚实、强大、有备、集中；“虚”指虚弱、薄弱、无备、分散。核心原则是“**避实击虚**”。

* **致人而不致于人：** 掌握战争主动权，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

* **形人而我无形：** 通过佯动、示形等手段，使敌人暴露其部署、意图和虚实（**形人**），而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和部署（**我无形**）。

* **我专而敌分：** 集中自己的兵力（**专**），分散敌人的兵力（**分**），造成局部上的以众击寡（**以十攻其一**）。

* **攻其所必救 / 攻其所不守 / 守其所不攻：** 进攻策略的关键。攻击敌人不得不救援的要害之地（调动敌人）；攻击敌人没有防守或防守薄弱的地方（避实击虚）；防守敌人不会进攻或难以进攻的地方（节约兵力）。

* **行于无人之地：** 指选择敌人防御薄弱或无防备的方向和地域行动。

* **因敌制胜：** 根据敌情的变化灵活制定克敌制胜的策略（**兵因敌而制胜**）。强调战术的灵活性和应变能力。

*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用兵作战没有一成不变的固定态势和模式，就像水没有固定不变的形状一样。必须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变化。

* **胜可为：** 胜利是可以主动争取和创造的，并非完全依赖客观条件或敌人犯错。体现了积极的能动性。

* **无形 / 无声：** 伪装和隐蔽的最高境界，使敌人无法察觉我军的真实意图和行动。

* **兵形象水：** 用兵之道就像水的特性一样，避高趋下（避实击虚），随形就势（因敌制胜），变化无穷（兵无常势）。

《虚实篇》是《孙子兵法》中战略思想最为精妙、哲学意味最为浓厚的一篇，深刻揭示了战争制胜的主动权法则（致人而不致于人）、力量运用法则（我专敌分、以众击寡）和战术核心法则（避实击虚、因敌制胜），其思想对后世军事、商业乃至人生策略都有极其深远的影响。

译文：

孙子说：凡是先占据战场有利位置等待敌人的，就安逸主动；后到达战场仓促应战的，就疲劳被动。所以，善于指挥作战的人，总是能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致人而不致于人）。

能使敌人自动进入我预定地域的，是用利益引诱的结果；能使敌人无法到达其预定地域的，是制造困难妨害的结果。所以，敌人安逸休整得好，就要设法使它疲劳；敌人粮食充足，就要设法使它饥饿；敌人驻扎安稳，就要设法使它移动。

向敌人来不及急救的地方进军，向敌人意料不到的方向攻击。行军千里而不疲劳，是因为行进在敌人没有设防的地区（行于无人之地）；进攻而必然得手，是因为攻击的是敌人疏于防守或无法防守的地方（攻其所不守）；防守而必然稳固，是因为扼守的是敌人不会进攻或不易进攻的地方（守其所不攻）。所以，善于进攻的人，敌人不知道应该防守哪里；善于防守的人，敌人不知道应该进攻哪里。

微妙啊微妙！微妙到看不出一点形迹（无形）；神奇啊神奇！神奇到听不见一点声息（无声）。这样，就能成为敌人命运的主宰（为敌之司命）。

前进而使敌人无法抵御的，是因为冲击了敌人空虚的地方（冲其虚）；撤退而使敌人无法追击的，是因为行动迅速使敌人追赶不上（速而不可及）。所以，我军若求战，敌人即使深沟高垒坚守，也不得不出来与我交战，是因为我军攻击了它非救不可的要害之处（攻其所必救）；我军若不想交战，即使在地上画个圈子来防守，敌人也无法与我交战，是因为我军设法改变了敌人的进攻方向（乖其所之）。

所以，要设法使敌人暴露企图和部署（形人），而自己的行动却不露形迹（而我无形），这样我军的兵力就可以集中而敌人的兵力就不得不分散（我专而敌分）。我军的兵力集中在一处，敌人的兵力分散在十处，这样就能用十倍于敌的兵力去攻击敌人分散的一处，那么就成了我众敌寡（以十攻其一）。能够以众击寡，那么与我军直接交战的敌人就有限了（约）。我军所要进攻的地方敌人不得而知，不得而知，那么敌人需要防备的地方就多；敌人防备的地方越多，那么与我军直接交战的兵力就少了。

所以，敌人防备了前面，后面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后面，前面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左边，右边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右边，左边的兵力就薄弱；处处都防备，就处处兵力薄弱。兵力薄弱，是因为处处去防备别人；兵力雄厚，是因为迫使敌人处处防备自己（使人备己）。

所以，能预知交战的地点，预知交战的时间，那么即使跋涉千里也可以去同敌人会战；不能预知交战地点，不能预知交战时间，那就左翼不能救援右翼，右翼也不能救援左翼，前面不能救援后面，后面也不能救援前面，何况远在数十里，近在数里呢？依我分析，越国的军队虽多，对于决定战争的胜败又有什么补益呢？所以说：胜利是可以争取创造的（胜可为也）。敌人虽多，可以使它无法用全部力量与我交战（可使无斗）。

所以，要通过认真的筹算分析（策之），来了解敌人作战计划的优劣得失；要通过挑动敌人（作之），来了解敌人的活动规律；要通过佯动示形（形之），来摸清敌人所处地形的有利不利（死生之地）；要通过战斗侦察（角之），来探明敌人兵力部署的虚实强弱（有余不足之处）。

所以，伪装佯动做到最好的地步（形兵之极），就看不出形迹（至于无形）。看不出形迹，那么即使有深藏的间谍也窥察不到我军的底细，再聪明的敌人也想不出对付我军的办法（智者不能谋）。根据敌情变化而灵活运用战术，即使把胜利摆在众人面前，众人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众不能知）；人们都知道我战胜敌人的作战方式（胜之形），却不知道我是怎样灵活运用这些方式来制胜的（制胜之形）。所以每次战胜，都不是重复老一套的方法，而是适应不同的情况，变化无穷（应形于无穷）。

用兵的规律就像水的流动（兵形象水），水的特性是避开高处而流向低处（避高而趋下）；作战的规律是避开敌人的坚实之处而攻击其虚弱之处（避实而击虚）。水根据地势的高低而制约其流向，作战则根据敌情的变化而制定取胜的策略（兵因敌而制胜）。所以，作战没有固定不变的方式方法（兵无常势），就像水流没有固定不变的形态（水无常形）；能根据敌情变化而取胜的，就叫做用兵如神（谓之神）。所以，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没有哪一行常胜；四季（春夏秋冬）依次更替，没有哪一季常驻；白天有短有长，月亮有缺有圆（永远处于变化之中）。

核心概念释义（供理解）：

虚实：本篇核心概念。指敌人兵力部署、作战准备、士气状态等方面的强弱、真假、主次、有无、忙闲等相对状态。“实”指坚实、强大、有备、集中；“虚”指虚弱、薄弱、无备、分散。核心原则是“避实击虚”。

致人而不致于人：掌握战争主动权，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

形人而我无形：通过佯动、示形等手段，使敌人暴露其部署、意图和虚实（形人），而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和部署（我无形）。

我专而敌分：集中自己的兵力（专），分散敌人的兵力（分），造成局部上的以众击寡（以十攻其一）。

攻其所必救 / 攻其所不守 / 守其所不攻：进攻策略的关键。攻击敌人不得不救援的要害之地（调动敌人）；攻击敌人没有防守或防守薄弱的地方（避实击虚）；防守敌人不会进攻或难以进攻的地方（节约兵力）。

行于无人之地： 指选择敌人防御薄弱或无防备的方向和地域行动。

因敌制胜： 根据敌情的变化灵活制定克敌制胜的策略（兵因敌而制胜）。强调战术的灵活性和应变能力。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用兵作战没有一成不变的固定态势和模式，就像水没有固定不变的形状一样。必须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变化。

胜可为：胜利是可以主动争取和创造的，并非完全依赖客观条件或敌人犯错。体现了积极的能动性。

无形 / 无声： 伪装和隐蔽的最高境界，使敌人无法察觉我军的真实意图和行动。

兵形象水： 用兵之道就像水的特性一样，避高趋下（避实击虚），随形就势（因敌制胜），变化无穷（兵无常势）。

《虚实篇》是《孙子兵法》中战略思想最为精妙、哲学意味最为浓厚的一篇，深刻揭示了战争制胜的主动权法则（致人而不致于人）、力量运用法则（我专敌分、以众击寡）和战术核心法则（避实击虚、因敌制胜），其思想对后世军事、商业乃至人生策略都有极其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