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路向东</p><p class="ql-block">去年去到过山西,觉得山西的风物景致俱佳,得到了好,今年才是开春就想着要去山东看看了。山东闻名遐迩的泰山、曲阜、青岛和威海等等,都是人皆所知风景极佳的好地方。还有,山东的淄博市临淄区皇城镇大马岱村,是我的故乡,我的先辈在那里生息繁衍,至今那里生活着,有众多我生脉所息、血脉相通的族亲和亲人们,是我必须去见见他们的。</p><p class="ql-block">我此前去山东临淄的故乡,是在十年前,一个春节假期的早春时节。那时,故乡寒冷,早春的落雪尚未化尽,到处残留着斑斑雪痕;今次我去山东临淄的故乡,是在夏至刚过,阳历的6月23日,福州才是暑气初降,而山东却已经高温濒天的时候。</p><p class="ql-block">我们从福州出发,向东,走京台高速公路。经江西、安徽,在安徽的宿州宿了一宿,吃了些宿州芦岭的烧烤,然后在第二天天亮未临之际,继续上了京台高速。走江苏的徐州,然后山东的枣庄、济南的向东的一线。</p><p class="ql-block">我们车在济南西高速路口的出口处停车,由我的侄儿杨连辉从150公里路的临淄赶来,接我们去到我的家乡山东淄博市临淄区——山东的淄博俗称张店,是一时网红的打卡地,因为那里的烧烤和网红书记马晓磊的为民的之举,红遍全国。临淄是淄博的一个县级区,历史悠久,战国时期威震齐鲁大地,一方齐国首都的所在地,闻名历史的姜太公,就是齐国首辅,临淄有着厚重的历史渊源。临淄,就是我的故乡,是我血脉之源的栖息之地,先辈们经上千年的生息、耕耘和劳作,富饶这里了每一寸土地。现在的临淄区,已经蜕变成一座工业城市,有60多万人口,齐鲁石化大型国企的所在地。</p><p class="ql-block">我的家乡就在临淄区向东的一个村庄——临淄区皇城镇大马岱村,是临淄区城乡接合部的一处农村的地方。这个村有二千多户人家,是个大村,现在这里是全国著名的蔬菜集散地,每天从这里来往的蔬菜,发向全国各地。</p><p class="ql-block">我们从济南到了临淄区,在临淄西南,一处叫作“逸静酒店”的酒店入住下来。“逸静酒店”是一座小三层楼沿街的小旅店,三十来间的客房。我们住酒店的沿街的三层,朝东的房号8309寝室。酒店温馨,正如招牌挂的“逸静”字样,安闲静逸,正好我可以在这里,独享几天家乡的温馨和气象。</p><p class="ql-block">到临淄区的时候,已时过午后,错过了中午来不及的午饭。两天赶路虽是疲劳,却并不感觉到饥饿。收拾过行李,房间里躺上床倒头便睡,却是在大眼还未闭上一会,不到几十分钟的功夫,就被侄儿杨连辉叫醒,要安排去到临淄之东,我皇城镇大马岱村的家乡。到达大马岱村的时候,我的族亲堂哥杨维甲,以及众多至亲,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车停下来推开车门下得车来,我堂兄的兄长杨维甲远远的迎面,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瞬间就让我感受到了来自家乡的,浓浓的亲情和深切的热爱。</p><p class="ql-block">我们族兄杨维甲的家,还是十年前我来过的地方。一落平层的院落,四间的宅房,只是今年年初重新做过一次装修,房里院内显得干净利落,清新典雅。院里没有十年前见到的,摆放在院中间的玉米垛,院墙上却是依然挂着,一串一串干瘪发白的大蒜头……一众族亲围坐在房间里,一壶清清淡淡的茶水未尽,说了许多曾经的话题和远近的人事。吃了一顿早有准备的家乡饭菜,就提到了第二天做“夏麦坟”的事。说是我刚好赶得巧,逢到了,这每年下过麦子之后,在六月初一开始的祭扫祖宗的祭事。</p><p class="ql-block">回乡祭扫祖宗坟茔都是一项重要活动。前一次回乡是在春节的大年初一,也是要做祭扫的,但是因为年前已经做过祭扫,风俗上不能再做二次,因此我没有能做上祭扫,没能燃香烧纸钱,只是上坟做了跪拜,坟前冥思祖宗给予的恩惠之类,有些遗憾。这次逢上了“夏麦坟”这样的祭事活动,这样的巧事,事先并不知道,也不曾准备,冥冥之中,仿佛这是专门为我而来,弥补之前未尽祭祖遗憾的事的。</p><p class="ql-block">参加“夏麦坟”祭扫那天,在堂兄族亲杨维甲家,吃过午饭,看看天上太阳还烈,不易就去,于是就坐在室内闲闲聊天——聊到我们家族有的一方秘方的事,那秘方是因我奶奶而来的。我奶奶家族,曾经是山东一方济世的郎中,有一祖传秘方家传。那一年祖父家有人身生痈毒,溃烂不能治,寻多方医疗不能,便贴出招告,凡是有人能治好病,就娶其女为妻,祖父家景丰盈,应召来治的不乏其数,然而只有我的奶奶家,来用了祖传秘方,一药治下,于是我的祖母就进了我祖父家门,随来的还有那一剂祖传秘方。治愈祖父家痈毒的事在县城传开,十里八乡纷纷有病的人,都来寻医问治,祖父祖母的秘方神奇,治疗都有好的结果。于是越传越神,就有人出巨资要求购买都被拒之门外。秘方传男不传女,就传给了我的八大爷,就是杨维甲的父亲,我的伯父,我的伯父又传给杨维甲,然后是我的侄儿。原以为就这样单传下去,可是我的伯父生前和我父亲要好,我父亲是八爷的亲弟弟,号做九爷,八爷去世时有交代,秘方可以传给我父亲九爷一系的族人。我就成了当然的受益者。那天谈起这件事,我有些好奇,就让杨维甲把秘方给我看看。想不到他毫不推违,立马从他家密室里取出秘方给我看。是一份册页,秘方是毛笔写的,在发黄的纸页上,毛笔写字工整有序,一册十来张页的样子。写的都是一些莫名草药的名字,还冠之以八宝丹收敛药之类的名称。正好来一位访客的好奇,凑上来要看,立即被杨维甲呵责制止。这只是草药,杨维甲说,草药是秘方的一个方面,还有制药工艺,制药工艺很重要,是需要学的,要烘培制作之类,一招一式都要规范,很难学,没有一二个月的功夫不行。我问我能不能学,他说可以却是要有足够的静下来的时间。我于是拍下了祖传秘方册页的全部内容。我得到祖方的册页,并不等于我得到了秘方,还要学习制作工艺是我知道的,制作成膏药后,再要有所随诊,要有了病历和经验,才可以做到治病,是要有些功夫和时候的。但是,我终究是得到了祖传秘方的重要部分,有机会成为祖传秘方的拥有者,我无限享受——这是祖先传给我的,当然也是我要无限珍惜的,我会保守祖先给我的秘方,不示他人——杨维甲现在还在给需要治病的人治病,来者络绎不绝。他治人病从不收钱,是祖先的遗训,也是祖先的积德,是我们家族一代一代德行的流传。</p><p class="ql-block">大致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午后两点半的光景。看外界太阳的光线已经悄悄弱下,外界的热度也有限了的时候,我们才驱车出发,是去到大致两公里以外的一个田头的地方。才是到达,太阳忽然强烈起来,阳光耀眼,气温升致大约37度的样子,头顶被阳光灼得些许发烫,我却已经站在锥形土堆祖宗坟茔的面前了。两米多高的坟茔依旧,是在荒草叠叠的覆盖下,露出锥形土堆的塔尖刺向天空。盈盈杂草丛生在坟茔的周身,长长的半腰高低,围绕着土堆,一丛一丛的草的遮掩,看不清坟茔的面貌。我想去割除杂草,族亲阻止了我,说是不能割草,坟茔就应该是这付模样,越是杂草旺盛,坟茔就越是生旺——坟茔里埋葬着的,是我的爷爷奶奶几位家族的至亲祖先。我想到坟茔里我的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因为富农的成分,曾经不能好好安生,遭受到不平的待遇,祖母一直被着监视劳动,80多岁也不放过,去世安葬时是用一裹草席,草席甚至没有盖过脚的——想到祖母生前的困苦,不禁两行眼泪下潄,心里一阵酸酸的痛楚……</p><p class="ql-block">我和参与祭扫的族亲几位,用长柄的弯刀割去面前的一陇杂草,劈出几个巴掌大的空地,空地面对坟茔,先要做跪拜先辈的礼节——族亲的兄长杨维甲在先,三个跪拜磕头,然后是我,再然后是我的妻子——我们把来时店里买的,黄色的纸钱和贴金折叠成金元宝的金钱,摆放在劈出的土地上,然后点上火,火燃烧着吞没了纸钱和金元宝,熊熊而熊熊的火势高涨,怕是殃及周围的草引燃大火,我家的侄女杨连春就用一根碗口粗的树杆压住纸钱,不让纸钱因风燃烧蔓延周围的草场,但是火却是在一根树干的压制下,没有蔓延。然而在有限的范围,火势渐大,已经让我感觉到了它威力,我的脸上已经被灼得发红发烫,身上隔着衣服也有灼热感。杨维甲面对着坟茔,一边火里扔着纸钱,一边嘴里念叼着,“钱都送给你们,让你们在那里好好钱花”……大意是因为坟茔里的祖上,生前没有钱花,死后要送钱去,让好好的去花钱的意思。带去的祭品,是下麦坟祭事不能或缺的水饺和水果之类,纷纷的投入了火堆,淹没在大火之中,最后连带去的香烛也一并投入火堆。好一段时间的烟火,直到投入的纸钱、金元宝等等都透透切切的燃尽,土地上只剩下黑色的灰烬,这才算完事。没有太多的风,我的浑身上下却也已经沾点了,点点的黑灰,满头满脸都是。太阳还是高高的举起,清朗的土地一望无际,一些风摇动田野的草色,起伏的草场一番浪一样的汹涌,如海的波浪翻出了金黄的色彩。我心却在那里默默的念着祖宗的恩情,祈祷着祖宗的庇护,心里是一系列的祈愿……我生生血脉的源泉,就仿佛附在我的身上,我要恩谢我的祖宗,是祖宗才有了我、我们和我的子孙们,我们现在的一切都因为这源泉的生脉而来……</p><p class="ql-block">经过这一番的祭扫活动,我算是了却了一直以来的一份心愿——离开大马岱村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的18点以后,太阳显然失去了温度,惶惶的挂在天边,大地远近一片昏昏煌煌,仿佛镶上了黄金。黄金灿灿如梦,我没有黄金梦,却是挂着思乡梦,虽然人在千里的一方,这梦却在我的心里长久的存在,这是我血脉的联系,也是祖上基因的流传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