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青春的记忆(4)</p><p class="ql-block">那是一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在每个人的头脑里阶级斗争的那根弦时刻都绷得紧紧的。</p><p class="ql-block">我们知情一到农村,就成了基干民兵的一员。经常夜间巡逻。有一件事我至今难忘。</p><p class="ql-block">那是1969年的夏夜,连月光都被厚重的云层吞没了。我们生产队的二十几个基干民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田埂上,铁锹和锄头碰撞出沉闷的声响。马灯昏黄的光晕里,能看到每个人额头上细密的汗珠。</p><p class="ql-block">"河对岸有亮光!"排长突然压低嗓门。所有人的肌肉都绷紧了,我感觉到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对岸是玉米地和红薯地。地里,几个坟堆像蹲伏的野兽,新坟上的招魂幡在夜风里簌簌作响。</p><p class="ql-block">我和娃哥分在一组。这个平时能徒手抓蛇的壮实小伙,此刻握铁锹的手也在微微发抖。经过红薯地时,藤蔓突然缠住我的脚踝。我重重栽进坟堆,腐土的气息灌进鼻腔的刹那,一道黑影从墓碑后窜出——绿莹莹的眼睛在半空划出诡异的弧线。</p><p class="ql-block">"有鬼!"</p><p class="ql-block">我的惊叫惊飞了树上的夜枭。娃哥抡起的铁锹就朝黑影抡了过去,只听“吱”的一声,是一只炸毛的黄鼠狼。娃哥说,“这畜牲不能伤害,有灵性”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晚看到的"信号灯",不过是看玉米地的老头儿抽烟的火光。</p><p class="ql-block">这样的闹剧在那个年代司空见惯。我们追着磷火跑过整片坟地,甚至把流星当作特务的信号弹……如今那些抓特务的情景,还会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农友们聚会,还笑谈当年把黄鼠狼当特务的糗事。可笑着笑着,笑声戛然而止,我们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思——那些枕戈待旦的青春,终究和那个特殊的年代一起,永远凝固在了记忆的胶片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