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海”的不死胡杨

冯建中

　　这是令人难忘的一天。早上8点便出发，准备穿越被称为“死亡之海”的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中国第一大沙漠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曾经令人言之色变的罗布泊便在此沙漠腹地，整个沙漠面积33万平方公里，相当于新西兰国土面积，是充滿神秘和恐怖的地方，更是充滿诱惑和迷人的地方，在公路未通之前，无数探险者为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而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而今，由于在塔里木盆地发现油气后，建设塔里木油田，修建了穿越整个沙漠的公路，并在公路两旁植树抗沙，使得死亡之海有了生命通道，我们便是沿着这条公路穿越大沙漠，亲身体验了死亡之海的神秘，亲眼目睹了胡杨林的神奇，无不为之震撼，无不为之倾倒。

　　早上8点从轮南出发，约半个小时后便进入了轮台胡杨林风景区。中国绝大多数胡杨生长在新疆，而轮台胡杨林又是新疆最大成片林区。胡杨这个神奇树种，在沙漠的极端环境里，居然能够活着一千年生长，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腐，它那种绝世遗立的独特魅力和风姿，深深的吸引眼球，深深的震撼人心。我们在胡杨林中穿行寻梦，每一棵树不管是生是死是倒，都保持着骄傲的身姿，令你感叹胡杨的倔强生命力，令你感叹世界的神秘多样性。

我踏进塔克拉玛干的腹地，仿佛坠入了沙浪的无垠汪洋。四顾茫茫，只有黄沙铺陈到天边，连绵起伏的沙丘，似凝固的金色狂涛，也似沙漠无声的沉重呼吸。风沙时而卷起呜咽，时而低低絮语，在耳畔反复叙说亘古的荒凉。黄沙之上，天空蓝得透明，却只显得更加深邃空荡，像是包裹在无际虚无之中。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胡杨林却赫然出现在天地之间！它们或三五成簇，或孤身挺立，那斑驳皲裂的树干，是风沙刻下的古老印记；虬枝盘曲向上，则如青铜铸就般伸向苍穹。树的枝干兀自倔强地楔入沙丘之中，竟如钉子钉进大地，在寂寥沙漠里挺拔成一种不可摇撼的姿态！

　　胡杨树活过千年，死后也傲立千年，甚至倒下之后，残躯也千年不腐不烂。它们死后枯槁的枝干仍如铮铮铁骨，在风沙侵蚀中兀自倔强地矗立着。我见不少枯干身影，虽生命早已停息，却依旧保持着站立姿态，指向天空的树杈像张开的臂膀，仿佛还在拥抱虚无，或者仍在无声地搏斗。那些卧倒的枯干，虽横陈沙丘之上，却坚硬如铁，像嵌入沙漠的青铜，在时间洪流里沉默地抵抗着消逝。它们与黄沙融为一体，成为大地之上无法抹去的深刻烙印。

胡杨林静默着，不惧风沙的侵袭与岁月的磨蚀，它们似乎并不在乎谁来为它们谱写赞歌。它们只是执拗地站在那里，将根深深扎入沙土深处，把枝叶倔强地举向天空，以青铜般的意志在沙漠上刻下生命永恒的印记。当我们的躯体百年之后早已化为烟尘，胡杨却将继续以另一种形态存在，在风沙中矗立或横卧，成为沙漠中不灭的化石，成为时间忠实的见证者。它们那青铜般的意志，已悄然升华为大漠深处永恒不熄的生命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