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十一）那片海 那些浪

燕影白沙

谨以此篇献给海南建省十万人潮的闯海者

作者：田宇 燕影白沙

编辑：燕影白沙

美篇号：5186528

图片：来自网络 致谢原创

第二章 这片海

十四

情爱是人类社会永存的主题。在我们历史长河流载中，有“知好色则慕少艾”的羞涩；有《关雎》清雅美爱的诗句；有审视社会真谛“食色，性也。”、“饮食男女”之意赅；也有道破人间谁都不能免俗的“饱暖思淫欲”之箴言！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闯海南的十万人潮，大都可称是“能耐人”。这种“能耐”表现为无形与有形两方面，无形是指意识形态方面，他（她）们经历改革开放十年的熏陶和洗浸，渴望新鲜事物，向往未知却更有幻彩的将来；或拾回逝去的青春与狂妄，补偿被禁锢年代耗损的精神营养，冀望抓住身体内残存荷尔蒙的尾巴。有形是指地域辖制方面，有狂妄不悖、不安现状志在四方的；有不愿循规蹈矩、冲破原单位桎梏的；也有所在地不得志被人穿小鞋、受打压者；甚至已被定性为“三种人”，不换地方永无出头日的失败者。而他（她）们最集中的特点是有想法、有追求又有各自特长的“能耐人”。

　　来到中海亚公司甚至是刚有落脚的人们，慕情关爱、暧昧眼神、情意缱绻及打诮声浓的景色逐处泛起。让人一眼明了的许云升与全尹兰一见钟情之恋，速度快的不给其他男性有半天时间的竞逐；而李万书和吉雪华则是在相互揶揄和卖弄中感到对方的睿智豁达，大家也都认为这俩“开心果”应该成一对。刘凌从应聘始到入职，到主要跟随总经理去省里、厅里办事，再到专职秘书，一直受到汪大义的关注与亲睐，也可以说是照顾。公司里看待两人都是一种“只用意会不必言传”的默认，以至于公司的适龄男性皆失去追恋她的勇气。

最让人看不明白的是丁龙、沈伊宁二人，他俩是以负责人事工作走近的，特别是在海口宾馆设立招聘联络点后，形影不离地出入更是扎眼。大家都知道他俩已分别结婚成家，丁龙还有一个快上学的大宝贝儿子，而沈伊宁的丈夫甄松也一同在海口，偶尔还能见到三位在宾馆嬉笑同饮食的场面。

　　刘凌、陈秋雁和沈伊宁是同一天录用的，三人简历在婚姻一栏填写都有模糊的故意，大概她们或多或少懂得职场中的微妙之道。

刘凌填写未婚，入职后在老家订婚的“丈夫”三天两头来公司找她要完婚，当然汪大义以大公司实力成了她的坚强后盾，没过多久“订婚丈夫”知趣而退了。

沈伊宁和陈秋雁在此栏是空白，沈伊宁来公司后就告知负责人事的丁龙，她已结婚一年多了，是和先来海口的丈夫团聚的。

陈秋雁在招聘会上就空白一栏回应说“有男朋友了”让丁星宇觉得尴尬。丁星宇早前与汪大义、祈非聊到个人问题时，得到许诺在招聘中可物色女朋友，他倒是半信半疑地认真了。从看陈秋雁简历到真人言谈举止的观察，就认定她是追求的另一半。丁星宇听到陈秋雁的回答，则心神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没有彻底熄灭其欲望“他只是男朋友，只要没结婚我就有竞争的机会！”没想到上班不久陈秋雁就向公司领导如实坦承，他俩是在新婚后小两口才齐奔海南来的。丁星宇得知实情苦笑地摇摇头，暗自叹道“不光自身条件差，运气也背呀！”这也是他那时自卑的原由之一。

景舟顺、姚正林与宋双泉都够条件带家属，公司为他们在附近租有民房。

姚正林的老婆在纺织企业上班已提前办理退休，也就跟着来海口照顾丈夫的生活；宋双泉的妻子是中学老师，暑假期间也过来陪伴老宋；景舟顺的太太是医院的大夫，也说要来海口，但不知何因始终没见到过她。反倒是风言风语景舟顺有位相好，是河南来的三十大几岁的女子，隔三差五来到他的宿舍。

　　在公司里闹腾最厉害、影响最大的是因一场“三角恋”而引起章林禾与柴亮的打架事件。

“光电三杰”之一的古翔到公司不久，就喜欢上北京来的出纳姜洁。古翔可称是标准的“邻家好男孩”，人长的白净、浓眉大眼，只是身材略显单薄。按常理这样的小伙子一定是“丈母娘”们的抢手货。姜洁对古翔投来爱慕则表现出热烈不足、温情有余，或是故意多些考验和考察时间，也就显得是不主动、不拒绝。虽然古翔有些吃不透姜洁真心想法，但公司上下都知道古翔在追求姜洁，也认为应该是般配的一对儿！可不知什么时候有心人发现，姜洁与大她十一岁的柴亮在一起的情景，有二人下馆子、逛街的身影，同去影院也偶尔见之。

有人私下议论“不是说柴亮已结婚了吗，怎么又和小姑娘搞对象？”、“以前见过的那位可能是未婚妻。”更有人牵扯上面“汪总也结婚了，还有孩子呢！不也喜欢那小秘书。”古翔也知道柴亮的插脚，依然秉持与之公平竞争的心态。

琼苑宾馆“海风堂”规划评审会过去二周，已到十一月下旬。丁星宇与柴亮一起去“夏丽士酒吧”检查工作，丁星宇还有意唤上章林禾一同去。酒吧内那些涉及流沙远艺术家的标语已摘掉了，一楼恢复了餐厅的样貌。孔令刚比前些日子显得有点憔悴，没等丁星宇先开口就说道：“流沙远老师已搬出，自己找地方了，他有空还是经常过来帮忙。但酒吧经营状况还是老样子！”

　　“现在的收入能维持正常经营吗？”丁星宇已有心里准备，明知故问。

“应该差不多吧。”孔令刚的回答倒让丁星宇有些意外。丁星宇接着问道：“你这酒吧每月固定成本是多少？”孔令刚一愣，稍停顿一会儿回道：“那哪儿清楚呀，有天没来几个人，有天又差不多满场了，每月收入的钱都不一样。”

“丁经理问的是每月固定成本，”章林禾抢着解释道：“就是不论来的客人多少，或是营业没有，每月必须要支出的费用，包括有承租费、人员工资，还有基本的水电费、各项管理费等等。”孔令刚似乎才明白，结巴地说着：“噢，噢！这，这个固定成本啊，没，没有算过。”柴亮也跟进解释：“这个指标很重要，你的收入达到这指标就算保本了，不赔不赚啦。再下来收入越多赚得才越多。”

孔令刚感到脑袋胀的疼，不停地抓着头发还有点结巴说道：“那，那目前肯定不够保本，只是满打满算营业才二个月，后面走上正轨了就会赚钱的。”

“你那人员工资可是没计算你的工资在内啊，你一人工资可抵三个员工的。幸好你还在公司领工资，没同意你完全承包的要求！别说还惦记着发奖金，恐怕自己得喝西北风去！”丁星宇一边用拳头使劲顶顶孔令刚的胸脯，一边笑说着：“反正还有一个月就到年底了，正好是一个季度的承包金，明年过一个月就是春节，节前人们都忙着准备回家，你这酒吧也要关门歇业。最多你有二个月的营业时间，你可要想点办法，起码要做到收入保本吧！不然公司还要继续支付承租金。”孔令刚下意识挺挺胸脯说：“应该没问题。”

“要说保证没问题！”柴亮走到跟前为孔令刚打气。孔令刚提高声量道：“是，二位经理，保证没问题！”丁星宇此刻心里明白，酒吧的这种局面在未来二个月会是什么样，自己要有所准备与安排。

　　每周一次的经理办公会议，丁龙先报告企业部的古翔、茅振江正在“南宝无线电厂二分厂”摸底商谈，拟承包一个技改小项目。汪大义十分赞同，只要是技术项目公司全力支持！景舟顺讲了房产部在省市土地局申购土地的跟进情况。丁星宇汇报了“夏丽士酒吧”经营状况和以后二个月目标要求；他提出春节前酒吧仍不达目标可更换为章林禾管理，并建议章林禾在不影响本职工作下，现在就多去酒吧，既能协助孔令刚的工作也能更深入地了解实情。柴亮紧接着就提出反对意见不同意章林禾人选，提出许云升或靳楚生人选，甚至自荐可兼任酒吧经理。他更是反对章林禾现在就去酒吧协助工作，质疑他人品问题，不仅不能促进工作，还可能让经营状况更糟以便有利他更快接任。

祈非没有参加经理会，因他已回北京；汪大义在会上没有直接表态，只说会下再实际了解情况后确定。

经理会后第二天食堂午餐，有许多人吃完饭要离开时，章林禾忽然把饭盆狠摔在餐桌上，高声喊道：“说我人品差，到底是谁的人品差？”他涨红着脸扯着嗓门：“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已娶妻的人，愣是要霸着人家小姑娘谈情说爱！咋不敢告诉你结婚的实情呢？这种人才是人品差呢！是道德败坏！”丁星宇还在纳闷，这章林禾怎么晓得昨天经理会柴亮的意见？

柴亮“呼”地从餐桌旁站起，直接冲到章林禾面前，近一米八的高挑个头俯视着压向章林禾并喊道：“别指桑骂槐，有胆量你就指名道姓，讲出事实依据来。”

　　“我怕什么，就是说你柴亮，你柴亮，结了婚的人还要和人家小姑娘谈恋爱。真不要脸！”

“谈恋爱也不犯法。不像有的人尽干犯法的事还蹲班房。”柴亮的话更让丁星宇吓了一大跳，若说经理会参加的人毕竟有十多个人！可章林禾进看守所的事，就汪大义、丁星宇和章林禾自己三人知道，汪总特别嘱咐要保密。噢，应该是三个半人知晓，那半个人就是那天先接听安全厅打来电话的刘凌。也不应该呀，若不是汪大义告诉她，也猜不到章林禾在看守所的结果啊！章林禾听到柴亮说的话先是一楞，马上更高仰起头、更扯大嗓门：“那，那也比道德败坏强！”

“你犯法犯罪！”

“你道德败坏！”

“犯法犯罪”

“道德败坏”

······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就贴紧身体，随即就扭打起来。丁星宇心里是乐见二人的相互揭丑，没想到二人很快厮打在一起，赶忙与在场的人拉开二人。章林禾的衣袖扯开一大口子，眼镜片破裂一只。柴亮眼镜折断一条腿，脸上被抓几道血印子，二人都够狼狈的。

下午一上班，汪大义就把丁星宇叫到一僻静处，中午汪大义恰巧没来食堂。他询问柴亮与章林禾打架经过及原由后，只蹦出一句话：“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自打广交会以后，很少听到汪大义有赞赏柴亮的话，甚至都没提及名字，可能是回北京听于叔平说了点什么。汪大义要求丁星宇先代表公司在外联部内进行整顿批评，尤其柴亮是中层干部应当严格自律。二人全公司通报批评，以观后效。

　　当天晚上，约近午夜时分，薛军娜慌慌张张来到汪大义、丁星宇住的房间。

“姜洁不见了！到现在都没回宿舍。”她急切地说到。

纷纷攘攘中所有宿舍的人都出来了，有人问会不会同柴亮在一起，许云升讲下午下班时，柴亮就没在食堂吃晚饭，说自己直接回租房去了。薛军娜想起见到姜洁晚饭后独自在宿舍待过，只是后来才不见人了。汪大义马上安排大家分成几个小组，到姜洁可能去的地方寻找，让许云升去柴亮租房处看看，嘱咐沈伊宁、陈秋雁准备着万一都没找到人即去报警。此时古翔是最着急的，还没下楼就嘶喊：“姜洁！姜洁！”大家也跟着满院子喊叫“姜洁！姜洁！”正当有人骑车出大院门之际，薛军娜叫着：“找到了！找到了！姜洁找到了！”

姜洁在午饭后听说柴亮与章林禾吵架，才知道柴亮是已婚之人。她躲回宿舍，真个又急又恨、又气又痛！到晚间时端起洗脸盆佯装去冲凉，把盆放在盥洗室，独自爬上了楼顶。她并没有什么极端的念头，只觉得自个在屋里烦闷想上楼顶透透气。

十一月下旬夜间那是比较凉的，又是在楼顶上，幸好她裹件风衣，带一部随身听收音机。微微冷风吹拂着凌乱的头发，袅袅音律抚慰着破碎的心田。她暂时忘却忧绪缠身，忘记时间流淌。她又随意拨动旋钮，恰好收到一台《羊城夜话》节目，几位打进电话的听众都有和自己相同境遇。主持人娓娓的话语如慢慢的抽丝剥茧，松展了缠绕自己身上的愁绪，排解了心中郁积的怨痛，她沉浸于与主持人的心灵对话，忘记了时空·····

忽听到有许多人呼喊她的名字，离她最近的声音是薛军娜在喊，姜洁赶忙跑到楼顶口回道：“薛老师！薛老师！我在这儿！在楼顶上！”

三天以后，柴亮向汪大义递交了辞职书，一张写着寥寥几笔的A4纸。他来公司仅四个多月，也是第一个离开中海亚公司的人。

未完待续

本章节478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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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连载（十）那片海 那些浪

感谢钱兆金老师的雅评

小说以细腻笔触勾勒闯海者群像。语言兼具时代质感与文学张力，如“抓住荷尔蒙尾巴”等表述鲜活，再现80年代末社会心态。环境描写融入海南地域特色，楼顶夜风、酒吧经营等场景既具生活气息，又隐喻人物命运浮沉。人物刻画注重反差与矛盾，柴亮与章林禾的冲突、姜洁的情感挣扎，在情欲与现实的交织中，折射出时代浪潮下个体的生存困境与人性复杂。文学性上以写实手法构筑起充满张力的闯海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