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张格庄村西头有一棵柳树,大几十年的树龄。柳树长得很扭巴,树杆上的一侧没有了韧皮,两根很长的瘤痂高高隆起向内卷缩着,祼露的木质已经部分碳化。由于春季干旱,新发的柳枝很少,稀稀疏疏的柳叶泛着黄色,只要有风吹来,就会有柳叶散落,或许它们寄情别处,急不可耐地想去飘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张岐社每天都会到柳树下坐会,那怕是炎热的夏天,柳树挡不了多大的阴凉地,他也会在树下坐上一阵子。形容老张的词,用矍铄、睿智、幽默是很恰当的,他穿着总是很是板正,白色的衬衫干干净净。他的生活很简单,到村西头转转,看看书,就像吃饭一样不可或缺。他不好言语,见到村里的熟人也只是点点头。别人叫他老师,他总是谦让地说,“可不能这么叫,你们都是有学问的人呐”。</p> <p class="ql-block"> 夏天的一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坐在柳树下,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书,低着头看,我走到他眼前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笑哈哈地说,“今天你要来,我得赶紧看看书,学习一下,要么会跟你谈不到一块去!”,我回敬到:“您这个幽默太重了,我接不住啊!您是至人无己啊!”,我双手作揖说“师傅好!”。他哈哈敞亮地笑着,一边招呼我坐在树下的石头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我说,这孤零零的一棵树,要是成片就好了。</p><p class="ql-block"> 他收起笑容,用手指着前面说,这一片种菜的地方,原来是一条比较宽的河床,河的两岸都是柳树,前些年市长在城里搞大植树的时候,把这里的树挖走栽到城里去了。我还去城里看过那些树,这么大的树,很难移栽,有的死了。眼前这棵树因为疤痕累累不好看,就留了下来,这就是庄子所说的“无用之树,活得长久”吧。人也要学做无用之才,没有能力的努力便会耗尽自己。</p> <p class="ql-block"> 我倾听着,回应地点点头。</p><p class="ql-block"> 他说,“在柳树依依的时候,两块菜地中间的那条沟还有一些水,这几年,沟里的水已经彻底没了,只有雨季才会有水”。</p><p class="ql-block">我说,“现在,这里只能叫河的遗址了”。</p><p class="ql-block">“遗址,是一个可悲的词!当时,城里搞大植树的时候,我是很反对的,我用各种方式反对,甚至用过很激烈手段,他们就派人找我,说我反对植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有智慧,才能看得长远,才能提出反对意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种树是好事,不要搞大树移栽,绿化一个地方,破坏另一个地方,应该栽小树,挖苗圃的树栽”。</p><p class="ql-block"> “他们等不及栽一棵小树等它长大”。</p><p class="ql-block"> “人弃常则妖作,庙堂之上,朽木为官。天道无亲!该来的,他们必竟等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