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岁月（十一）初恋结局

晓剑鄂博

一九九一年春，乡计生办分配过来一名女孩，这个女孩名叫杨霞。杨霞十九岁，个子不高，身材丰满，脸庞清秀，一头披肩长发，刘海下藏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父亲是县计生委的主任，她高中刚毕业后便被父亲安排到了乡计生办工作。

我的任务是每天骑着摩托车带着她去各个村给做完绝育手术的妇女抽线、给育龄妇女发放避孕药品等工作。

乡里的生活单调而乏味，乡干部的业余生活就是喝酒和打麻将。我虽然学会了喝酒和打麻将，但好多时候都是无奈的应付，我有自己的喜好和生活。没事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呆在宿舍里看书或晚饭后在夕阳下弹吉他……在旁人眼中我就是个另类。

杨霞是我唯一的听众，她静静地听我弹吉他，眼睛看着远方，像是沉浸在音乐里，又像是想着什么。偶尔她会从我这借走一两本书回去看，我们也会就书中的内容进行交流，我喜欢看她天真的笑容，喜欢闻她甜甜的呼吸。

八月的一天，阳光明媚，我骑着摩托车带着杨霞去给村里的育龄妇女发放避孕药品。

摩托车行进在乡间的小路上，路两边农田的油菜花已然开放，一片片像铺着黄色的地毯。油菜花随风飘逸，传来淡淡的清香。杨霞一袭白色的衣服，背一药箱，秀发披肩，红红的脸庞在白衣的映衬下煞是妩媚，胸前的两座山峰高高挺立，像要顶破那道纱，宛如仙女下凡一般。我有点心猿意马，我们一路说着话。

忽然，我发现前面的路上出现一大坑，本能的反应便是狠踩刹车。由于惯性，杨霞的身体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后背，她胸前的那两座山峰瞬间被挤压成了两个肉饼紧紧地贴在了我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衫我感受到了她的体温、柔软。她惊呼一声用手死死抱住我的后腰，一股电流刹那传入我的大脑，我已没了意识。摩托车一歪，两人跌倒在路边的油菜花田里。

坐在地上的杨霞眼里露出了愠色，一身洁白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和油菜花粉。我一边赔着不是，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她，给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她并没有怪怨我，从她的眼神里我竟看到了一丝欣喜的表情。

好在俩人并没有受伤，短暂休息后，摩托车重又行驶在那条乡间的小路上。我感觉有两只小手轻轻环绕在我的腰间，我的心中一阵窃喜。

每个星期五的下午，乡镇干部们都回了县城的家，食堂的大师傅也回了乡下的家，空荡荡的政府大院就剩下我自己。

我兄弟姐妹多，住在城里的父母只有两居室的房子，平时过节回去都要和兄弟姐妹们挤在一个房间，感觉很不自在，因此，平时我是很少回家的。

我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小土炕，办公室的火炉常年不拆。我置办了简单的炊具，六日我会在办公室的火炉上做口饭。我会把小土炕烧热，吃过饭我会躺在烧热的炕上看书，生活宁静而惬意。

又是一个星期五，下午四点多乡干部们便躁动起来。每天下午去县城的班车只有两辆，两点和五点各一辆，所以乡干部们便早早出去等班车了。

乡政府只有乡领导们有摩托车。还没等到下班，几个乡领导便骑着摩托车迫不及待地回县城和老婆娃娃们团聚去了，摩托车荡起的灰尘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影。我的心里涌起了一股羡慕和孤寂。

六点多，我点着火炉，烧开水，刚把挂面放在锅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多煮点，我误了班车了。”是杨霞！我心里又惊又喜，转过身呆呆地望向她，一时竟没了语言。“小气鬼，连个让字都没有，不欢迎吗？”她一把抢过我手中的挂面熟练地煮了起来。我这时才像刚回过魂一样尴尬地对她笑了笑。晚饭简单，我却感到温馨和幸福。吃过晚饭她便缠着让我给他弹吉他听。

我们俩来到了乡政府西边的那片水塘边。夏季的傍晚，凉风习习，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羊粪的味道，远处传来一阵阵蛙鸣。

我坐在一块青石上，谈着吉他。“真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她问，“爱的罗曼史”我答。晚霞的余光映红了她的脸颊，“能唱首歌吗？”她轻轻问，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我是光棍汉，今年二十多，还没有讨到个老婆。当个乡干部，工资一百多，呕，还不够我吃喝。为了讨老婆，我不敢把酒喝，有时候就连麻将都不敢搓，剩吃又俭用，还是没有辙，欧，这日子真窝火。哪一位姑娘，你肯嫁给我，我愿意为你把头磕。只要你高兴，只要你快乐，欧，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摇头晃脑地唱着自编的“光棍歌”。

“哈哈哈哈”还没唱完，她早已笑的前仰后合了。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我俩肩并肩往回走，轻轻说着话。无意间我的手碰到了她的手，我下意识的往回伸了伸随即便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温暖细腻散发着芳香，趁着夜色我们手牵着手，谁也没说话……

爱情是美好的、甜蜜的。每天我都想看见她，梦里也经常梦见她，我觉得生活特别有意义。

我们的事还是让她父母知道了，她父亲打电话说想见我让我这个星期五晚上务必去他家一趟。我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心情忐忑不安，杨霞握紧我的手鼓励我给我信心和勇气。

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五，我精心收拾了一番，坐下午五点的班车去了县城。我在百货大楼买了两瓶泸州大曲（花了我半个月工资）。按照杨霞说的地址我很快便找到了她家。

县城当时没有集中供暖的楼房，县城有头脸的科局长们集资盖了两栋楼房，自己烧暖气。杨霞家是前排最东边第一家。杨霞在门口等着我，她看见我表情难看地朝我笑了笑，一种不祥的预感传入我的大脑。

杨霞家的楼房一共两层，一楼是客厅、厨房和餐厅，还有一间卧室，整体是欧式装修风格，一盏水晶吊灯金灿灿煞是耀眼。一个四十多岁身材臃肿的男子窝在欧式皮沙发里悠闲地看着报纸，沙发的另外一端坐着两个中年妇女，两个妇女都烫着大波浪发型，像是姊妹俩。

见我进来，中年男子头也没抬仍津津有味看着报纸。那两个中年妇女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看着一件商品。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杨霞看出了我的不自在，热情地把我介绍给他的父亲、母亲还有他姨。我小心翼翼地挨个给长辈们问着好。

这时，杨霞的父亲才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指了指皮沙发。杨霞挽住了我的手臂把我拖在了沙发上并挨着我坐下，杨霞的妈妈不满地蹙了蹙眉头。杨霞的妈妈和姨姨便问起了我的情况，从家庭出身到经济收入……

杨霞不悦起来，刚埋怨了两句便被他姨推进了卧室。问询完情况，杨霞母亲严肃地看着我说：“小李啊，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你们家弟兄姐妹多，生活不富裕，以你现在的工资是根本无法在县城买房子的，就别说其他的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就一个女儿，实话讲我们不想让女儿一辈子跟着你受罪，请你离开杨霞吧！请你理解我们。”我当时如坐针毡，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她家的，耳边听到了杨霞大声的抗争和无奈的哭声。

我整整三个晚上没有睡觉，一闭眼就是杨霞的哭声和他父母喋喋不休的话语。从此，我萎靡不振，跟丢了魂一般。

那天后，杨霞调回了县城工作。

三个月后，杨霞要嫁人了，是介绍的，那个男孩在县公安局工作，父亲是县委副书记，那个男孩的口碑非常不好。这是一段政治婚姻。

嫁人前杨霞托乡计生办的同事给我悄悄捎话要和我见最后一面，见面地点在县里的一家宾馆。

三个月没见，她像变了个人一样：面庞苍白的没一点血色，身材消瘦了许多。一见到我她便扑在我的怀里埋头痛哭起来，我紧紧抱住她。我的泪水和她的泪水交融在了一起，我们俩吻着，这吻已没有了甜蜜，我感觉都是眼泪的味道、咸咸的、苦苦的。

“是我对不起你，你要了我吧，我把我给你！”她脱下了上衣，开始脱内衣。我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拥入了我的怀里，在她耳边喃喃道：“别这样，以后好好的，我们彼此把对方放在心里吧！你一定要幸福！”说完，我一把推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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